撞上谢暨白的目光的一瞬间,姜锦书眼眶就越发红了几分,急忙转头避开了。
她此刻的模样落在谢暨白的眼中便是自知脸上难看,羞于见人。
也是,容貌于女子而言何等重要。
想着她刚刚被陆俏扯下面纱时候那无助崩溃到极点的模样,谢暨白呼吸就跟着微微滞了滞。
原以为她借势攀附,心思深沉。
但是看着她如今入宫没有几日就被毁了容貌,谢暨白才惊觉自己对她的偏见也许过于深了。
眼看着这几日她安分守己,循规蹈矩,半点没有要靠着姿色攀附自己的意思,如今又被毁了容貌,楚楚可怜的样子,谢暨白心中无端沉闷。
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此刻心里的这一点不适只是因为她如今的处境与自己母妃当年的处境颇为相似。
谢暨白没有立马有什么举动,而是平静地坐在院中的石凳之上,一直到外面惜月的声音息了,刘瑾进来汇报了,他这才跟着点了点头,然后目光缓缓落到了姜婉兮的身上。
虽然是自己推了惜月出去的,但是在听到外面那样凄厉的声音时,姜婉兮到底还是有些惊着了,所以此刻脸色原本就不太好看。
对上谢暨白的目光,脸色不免越发难看了几分,低哑开口道,“殿下,臣妾,臣妾有罪……”
谢暨白缓缓上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爱妃仁厚,算不得罪过,是她自己不识好歹,活该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这件事情既已弄清楚了,那便别再多想了。”
姜婉兮这才跟着点了点头,随即苦涩开口道,“那,那陆良娣那里……”
谢暨白跟着变了脸色,“恃宠而骄,自以为是,如今闹出这般事情来,岂能轻饶。”
“继续禁足宫中,直到她生下孩子,再做定夺。”
姜婉兮轻声应了一句“是”,没敢多言。
谢暨白没有马上定她的罪,其实就是对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的。
若是等她好好地把孩子生了下来,到时候这件事情可能也就这般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
姜婉兮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中却早就已经生了除之后快的心思了。
陆俏的这个孩子,她原本就没打算让她好好地生出来。
如今她都送上门来,她又怎么可能还会让她安然地继续活下去。
只是姜婉兮此刻将这些心思藏得极好,谢暨白便也没有多在意,只是转头看向了赵太医,“她的脸可还能好?”
原本这一品红沾染了伤口就会溃烂发作,是很难彻底康复的。
但是他刚刚查看了姜锦书脸上的红肿却发现并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严重。
他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谢暨白问了,他便赶忙开口道,“索性锦书姑娘用药还不多,若是细心调养的话,应当不成问题。”
谢暨白这才跟着应声,“那这段时日就劳烦赵太医多跑几趟,过来帮锦书医治了。”
赵太医自是不敢有异议,当即答应了下来,然后就领着姜锦书去一旁仔细检查。
姜锦书乖巧地跟谢暨白和姜婉兮都道过谢之后,这才跟着赵太医到了一旁。
心中一早就知道谢暨白的儿时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之中过得并算不得太好,他母妃的遭遇更是同她生母柳姨娘一般,在这个地位阶级森严的时代里,活得艰难。
所以从国公府起,姜锦书就一直有意无意地让谢暨白感觉到她这个庶女在姜家活得有多艰难,想要引起他内心深处的怜悯。
原本还不敢确定这一切对于如今已经坐上太子高位的他来说是否有用。
今日一看,果然还是起了效果的。
那便好,日后这嫡长女的身份,倒是她姜婉兮不可磨灭的错处了。
姜锦书这么想着,心情颇为不错。
赵太医瞧着姜锦书通红了眼眶,此刻却还是强撑着在对着自己微笑的模样,心中不免动容。
看着她稚嫩白皙的脸上那一道明显的红肿,赵太医温柔安慰,“锦书姑娘不必太担心,我仔细看过了,你用药不多,未伤及根本,只要不再继续涂抹那有毒的药膏,这淤肿很快就会消退下去。”
他这么说着,从自己随身带的医药箱中拿出了一小瓶药膏来,“这个药膏是消肿祛瘀的,你每日晨起涂抹,另外我会再给你开个方子,每日在太医院让人熬煮好了,我亲自端过来给你。”
姜锦书听着赵太医的这番话,眼眶不由得越发红了几分。
她当然知道,赵太医这番话都是真真切切地在关心自己。
他担心自己一个宫女,哪怕他开了药方,自己也不一定真的能喝上熬煮好的药,毕竟深宫之中人心难测,她一个宫女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了。
所以他才会事事替她周全。
就是因为明白他的善意,姜锦书才会这般感动,急忙俯身行礼,“多谢赵太医周全,锦书感激不尽。”
说起来,这还是她穿书进来之后,第二个真心真意关心过她的人。
第一个是她的生母柳姨娘。
自胎穿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生母会在她七岁那一年因着得罪了姜婉兮母女而被发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