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都是二十多岁的壮年。并非力量不足以承担这份重量。只不过是三兄弟皆在水里讨生活,从未有过岸上年轻人挑担的经验。
对于如何巧妙地平衡扁担借力卸力减轻负担是血外行,有力气都无处使。但凡放下点面子,自己提醒一下,这事多容易?
可眼下自己提醒谁都不讨好,只能由着他们玩。
杨主任说:“前面就是我家了!”
江大龙憋着笑:“这就到了呀?”
江甲龙说:“难怪杨主任不拿我们当外人,原来住得确实挺近的!”
江一龙有气无力的说:“哎,总算……总算到了……”
江一龙衣服下的肩膀磨得火辣辣的。每一步都踏在烂泥里,抬起脚都感觉尤其费力。他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了,可脸上强自喜滋滋的。硬是将这副扁担稳稳当当地挑到了杨主任的小院,他挑的是最远的,已经感觉自己的小腿都要转筋了。
江一龙一进她们家的坪里就问:“杨主任,鱼……放哪里?”
“嘻嘻,这个人挑扁担怎么这么有趣!”
刚要进院子,有女人的轻笑传来。这让刚要松口劲的江一龙,顿时冷汗满背,瞬间又挺直了腰杆。
只见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女子,坐在杨主任家的阶级上面。她穿着一件棕红色的毛衣,笑嘻嘻地朝他们招手打招呼。
她面前架着一块大门板充当临时的案板。
案板上依次是砧板,刀具,各类碗碟,里面盛放着各种调料和切洗好的香料,还有一个用来给小孩洗澡和踩被窝的大号铝脚盆。
杨主任介绍:“这是我的女儿秀英。”
“秀英,这是船上的江家三兄弟,大龙,甲龙,一龙。”
三兄弟朝秀英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杨主任问:“秀英,东西都准备好了嘛?”
秀英说:“妈妈,你看都准备好了呢!”
“一龙,把鱼放案板上面吧!”
江一龙注意到坪里已经准备了两个油桶改的大铁桶,农家专门用来熏腊鱼腊肉。
他好奇地问:“不直接挂到桶子里熏吗?”
秀英抢先笑着说:“直接熏,那能吃嘛,嘻嘻,熏之前要先腌制的!”
秀英说者无心,三兄弟听者有意。
顿时个个都感觉面子无光。
杨主任走过去,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他们在船上,没接触过熏鱼挑扁担而已。这有什么巧的!未必这些东西还不容易学?不就是一回生二回熟?未必会有撒网难掌握?信不信给你个网子,教你三天三夜都学不会!没有他们,你岸上的人有鱼吃?”
这话可给三兄弟长脸了,三兄弟不觉都挺直了腰杆。
秀英吐了吐舌头:“略~”
杨主任说:“你知不知道,这些鱼还只是你三个龙哥昨天一天抓的?”
“啊?一天就能抓这么多鱼?那他们可真厉害了!”
秀英对江一龙说:“一龙哥,别站着啦,把鱼拿过来吧!”
江一龙把鱼放过去,大龙和甲龙帮他卸在案板上,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江一龙抬起手,用上臂擦了把汗,走动起来,感觉脚步虚浮,可能阿姆斯特朗走在月球也不过是如此感受。
“三个龙哥,你们是客,快来坐!剩下的交给我们!”
秀英说着,摆好了几张靠背椅,从堂屋里端出茶,一杯杯送到三兄弟手里。
三兄弟坐在阶级上,端着一杯茶香四溢的热茶,晒着让人冲盹的暖和太阳,看着杨主任和秀英忙活着腌鱼。
手里、身上、心里都暖烘烘的。
江一龙胡思乱想起来,要是自己那时候,去梁小芳家里提亲,也是这样的场景,那该多好。
他们将鱼洗净,确保没有血污和杂质后,打上几道花刀,放入盆里,以便更好地入味。
接着,将盐、酒、糖、老姜、八角、桂皮、香叶等调料拌进去,用于腌制鱼肉,去腥,增加风味。
顿时她家坪里香味四溢。
杨主任贪这一口,闻着酒气,就有些心疼:“秀英,少放点,我打的这是高度数的酒!”
秀英想着多倒一口,妈妈就少喝一口:“妈妈,酒是杀菌的,放少了怕不保鲜呢!”
“哎哟,可以了,哎哟!”
江一龙第一次看到杨主任这副拍着大腿心疼的模样。她平日里顶起半边天,雷厉风行,想不到还有这样的一面,令人可发一哂。
杨主任切洗完,剩下的就交给了秀英。
她坐在靠椅上,轻轻的捏着自己的胳膊,说:“腌鱼最少要腌一天,你们先对好数,明天来看我们腌!”
三兄弟均没想到,前期就要这么久的时间。
他们不敢多问,只怕问多了又会被秀英笑话。
杨主任又留他们吃午饭,秀英切洗,炒菜的时候杨主任亲自下厨展露手艺。
岸上人家的饭菜,和渔家又有不一样的讲究。
菜还在锅里,香味就从鼻子透进来,搅得人舌底生津。
端到桌上就更不得了了。每样菜根据情况,配有小葱大蒜豆豉红辣椒,不止是色彩的搭配,让气味上也增添了许多层次感。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