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兄弟赶来渔码头,正好赶到下班的晚集。
看到船过来,立即有收鱼的贩子围拢起来,把那些又肥美又少见的鱼儿和几只乌龟、甲鱼都挑走。其它的鱼,几个鱼贩子挑挑拣拣,又要又不要。
鱼贩子心里都觉得这三兄弟是外行,别人卖鱼都是早上,哪有傍晚来卖的。
不过能弄到压的满仓的鱼,这三兄弟多多少少也有点东西。
他们只想等天黑,一个劲的憋着压价。
谁料,江家三兄弟跟别的渔民全然不同,根本不急着找人包圆买走。
有人买,则高高兴兴的帮人剖杀。
没人来问,他们脸上也乐乐呵呵的。
没像寻常渔民那种看着天黑卖不出去,露出着急的模样。
江一龙他们卖了一部分,看到天色要断黑,丝毫不恋栈,收起船板走人。
一个左边腮帮子有颗黑色带毛肉痣的鱼贩子喊道:“喂,你们莫走哇,你们的鱼我出十二块钱包圆!”
这个价格低于他们船舱里的鱼的实际价值一半都不到。
江一龙笑着摆摆手。
“喂,别走啊,你们拖回去,鱼要死了就一毛钱都不值了!我全收了你们也落袋为安嘛!喂,你们怎么还走啊,拖回去喂猪啊?”
江一龙笑着说:“嗯,拖回去喂猪也不卖给你!”
“好小子!”
一粒痣对这三兄弟留了个心眼。
江又信见江大龙带着两个弟弟忙活,回来赚了二十来块钱,还活鱼满仓,又是插网养鱼什么的,有模有样。
他背着手,吧嗒着喇叭筒,眼神里满是欣慰,自然心头也快意。默默感叹着长江后浪推前浪,嘴里便没有多余的空话了。
江又信想,照这样下去,还上家里的欠账指日可待!
到那时候,给江一龙钉船的事,就有着落了。
第二天一早。
兄弟三个唱着渔歌就忙活起来。
先去插阵子,收获的鱼,该放的放,该养的养,该杀的杀。
晌午,又杀出二三十条大鱼,大几十斤。
江一龙想起扁担肩膀就痛。
他弄来根竹棍,把鱼用草绳穿好,在中间挂着,两头双人抬。
走起来脚步十分轻快。
到杨主任家里的时候,杨主任正好去大队上开会。
家里只有许秀英。
看到他们兄弟又抬了这么多大鱼过来,许秀英直咋舌,“哎哟我的天呐,你们打鱼的本事也太高强了,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看到连着两天能打上来这么多鱼的渔夫呢!”
江一龙说:“嘿,你是不知道,开春的三月十五鱼龙会,鱼王就是我们!”
许秀英连连摇头:“哎哟一龙哥,你们可别是鱼王了,要是天天这么来,我……我都会白白被你们害得累死去!”
江一龙看她开朗外向,越看越顺眼,“秀英,你会唱歌吗?”
许秀英说:“啊?我妈妈说我唱歌难听,我就不唱了。”
江一龙好奇心起来了:“究竟多难听啊?能不能给我们唱一个?”
许秀英红着俏脸摇头:“要唱你们唱,我是不唱的!”
不管江一龙怎么说,她总是红着脸摇头。
许秀英将腌制好的鱼肉取出,挂在通风处架起的竹竿上晾干水分。这一步可以去除鱼肉表面的多余水渍,使鱼肉在熏制过程中更容易吸收烟熏香味。
接下来,就开始正式熏腊鱼了。
江一龙帮她到灶屋后面,背出来一只很轻的麻袋。
打开之后,里面全是木匠打家具刨出来的刨木花、锯木头的木屑。
这些刨木花,薄薄一层,卷得像蛋卷,纹理自然,干燥清脆,看着就逗人喜欢,用火柴一点就燃。
刨木花的料子主要是源自松木和榆木、椴木。
点燃之后,能闻到一种天然的香味,沁人心脾。在某些地区松香是敬神的,足见松香乃香界的名门正派。
点燃的刨木花放进铁桶底下,怕它燃烧太快,马上就要盖上一堆锯木屑。
秀英遮住底部的进风口,明火立即变成浓烟。
秀英又抓了几皮干燥的柚子皮、桔子皮丢了进去。
烟火的香气中,又多了几分柑橘类特有的甜香。
这时候,就可以将晾干水分的鱼肉,一条条的垂挂在铁桶内。确保每条鱼,都能够充分接触到烟雾。然后盖上板子。
江一龙眼珠都不眨地看着,问:“这样就好了嘛?”
“才没有这么简单呢!”
“时不时的还要看着,火小了烟子就不够,火大了怕把鱼给烧了,还要淋点水进去,这样熏出来的腊鱼才好吃。”
“火上面还要淋水啊?”
许秀英说:“对呀,这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我爸爸说,从科学的角度来分析,这是要控制温度和湿度。”
江一龙听完,由衷地说:“你懂得真多。”
许秀英说:“我也只是读了高一,跟我爸爸比,差得远呢!”
江一龙听她说读到过高一,顿时五体投地。
这是自己见过最高的学历了。
读过初中都难以想象,不知道高中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