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山。
宁远一口猩红吐出,原先传道就让他极为虚弱,小天地被那许夫人震破之后,更是直接重伤。
少年身形摇摇欲坠,却死死握住远游剑。
剑尖所向,是那头戴鱼尾冠的许夫人。
背剑道人身死,许夫人一张脸布满寒霜,屈指一弹,一道气劲贯穿少年胸口,后者胸口直接被洞穿,鲜血淋漓。
飞升对观海,岂不如杀鸡宰羊一般?
“陈清都给你的剑意是很强,可你连剑都拿不起来,如何伤我?”
宁远受此一击差点倒地,竭尽全力双手拄剑,方才没有倒下去。
“去你娘的。”少年开口,神色萎靡,接近油尽灯枯。
胸口衣衫破碎,是许夫人随手一指的杰作,一包纸包牛肉掉落在地,还露出一块漆黑令牌。
许夫人等了片刻,“想得如何了?”
“你真以为会有人来救你?陈清都要是会来,我早就被他一剑戳死了,还能等到现在?”
许夫人笑眯眯道,“腰间的方寸物,品相尚可,但可别以为就能救了你的命。”
“一块不俗的方寸物,一把半仙兵,也算是山上重宝里最为珍稀的一类了,当然,我更喜欢你那剑匣,竟是与令牌一样,用斩龙台所打造。”
“浩然天下确实地大物博,当年天庭那处行刑台,被人斩碎之后两块最大的都落在了这边,啧啧,连我都没见过几次。”
许夫人翻手之间,一把长剑就已握在手里,剑身缭绕无数细小的青色剑气,极为骇人。
不愧是道老二一脉的正统,那余斗一直想要向天下证明自己,有能力开辟出第五脉剑术道统,他的剑术定然不会低,底下的弟子多半也是道门剑修。
之前那位被张禄三剑斩杀的背剑道人,外加眼前这个许念道姑,都是这一脉的佼佼者。
只是背剑道人死的太快了,一剑没出就被张禄砍了个稀巴烂,毫无还手之力,倒是让世人一片唏嘘。
宁远胸口的血孔还在往外冒着猩红,少年扭头看了看身后,身后无人。
就像前世那个独自靠坐墙边,悄无声息死在角落处的自己。
少年知道,今天这一剑是必须要出的。
一剑过后,能不能宰了这许念,那都不重要。
只有挥出这一剑,才有可能活,往后的自己才有可能自己做主,天地哪里都可去得。
就他目前知道的,观看这场大战的山巅修士就不止一位,都等着他这一剑,包括老大剑仙。
自己从剑气长城走出来后,一直都在被人算计,那位已经被砍死的中年道人算什么,那就是个杂毛。
恐怕那道人都是一枚棋子罢了,包括眼前这个许念,都是有人在背后施展通天手段干扰。
宁远惨然一笑,仔细想想也对,一个观海境的杂毛,凭什么让十四境大修士束手无策,算不到一角未来?
别说是一角未来,就是往昔经历也无法窥视。
这样的一个天地异类,不就是拿来好好钻研的?
宁远觉得自己好累,并非是现在快要倒下的身子,也不是颤抖握剑的手掌。
就像是那个时候距离梧桐树只有五六米远,却怎么也走不过去的自己。
神念强行抽调逆流,一把袖珍飞剑悬停于少年头顶,散发着为数不多的流光碎片。
在这一刻,少年有着独属于自己的时间,与外界格格不入,就像他这个界外灵魂,无法被这片天地所容。
天外天这座小天地缩小到不能再小,几乎是贴合在了宁远身上。
自我逆流,胸口血孔瞬间弥合,宁远气息节节攀升!
许念嗤笑,“花里胡哨,屁用没有。”
“就算你回到巅峰状态,观海蝼蚁,又能如何!?”
许念说话间,目光遥望孤峰高楼那处,似乎在等着什么人来。
宁远没有回话,黑衣猎猎作响,破碎的衣衫里一本山水游记滑落。
有一道微风吹袭,山水游记翻到第二页,上面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
除了文字之外,还有一幅插画,一个妇人正抱着自己的孩子,轻轻的给他拍着背。
宁远心神一动,许念猛然抬头。
壮哉!
天外有道虹光惊现,撕裂云层留下一道恐怖的剑气轨迹。
瞬间破开倒悬山大阵,无视许念的道门天地牢笼,在少年身前稳稳悬停。
仙剑并不真实,乃是一道虚影,宁远意动,虚影与远游合二为一。
天真仙剑首次现世。
宁远惨白的脸上露出微笑,一路走来皆在棋盘之内,大半之事皆是棋子所为,但就在这一刻,一颗漂泊道心,得以落地。
界外之魂,终得心安。
宁远闭上双眼,黑衣持剑,许念瞳孔猛缩,如临大敌!
加上老大剑仙所留,十道剑意汇聚一股,冲天而起!
一道惊世剑意席卷天上地下,倒悬山地界,所有用剑之人,其佩剑皆在这一刻自主出鞘三寸,铮铮作响!
宁远睁眼,身形沐浴在时光的伟力中,他就站在许念面前不远,却好似隔着一条光阴长河,从界外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