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铺子,桂枝在柜台那儿埋头捣鼓着所需之物,小姑娘头一回当掌柜,生怕生意做不起来,这几日都忧心忡忡的。
每天不是待在铺子里准备东西,就是出门购买之前遗漏的事物,桂枝还去过好几次尚未出海的桂花岛。
听她说桂花岛那间糕点房,有位老嬷嬷的手艺极好,她当初就是跟这位老嬷嬷学的。
她做桂花小娘的时间不长,才一年出头,只学会了三种糕点的技艺,桂花酥、芝麻团子还有月饼。
所以这几日桂枝又在老嬷嬷那儿多学了几种,她觉得,一间糕点铺子只有三种糕点,太少了。
老龙城别的糕点铺子里面,那都是几十上百种,什么味儿都有,老爷给自己赎身,又把铺子交给她,怎么都不能把生意做黄了。
桂花酥是桂花岛卖的最好的糕点,其次是月饼。
这月饼是个统称,其中有几十种口味,桂花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年的八月十五,无论桂花岛在老龙城还是倒悬山,哪怕在海上,都会原地停留一夜。
整座桂花岛,桂树桂枝上挂上‘桂灯’,提前做好的月饼也会拿出来售卖,一旦过了中秋,没卖完的,全部都送给穷苦人家。
“宁先生,我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铺子门口,范二蹲在门槛上,他没回头去看宁远,只是挠着头言语。
蹲着久了腿有点麻,小胖子干脆又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这身金贵的衣服沾染灰尘。
“宁先生,你一定是活了很多年的老神仙吧?”
“不是我怀疑先生啊,在老龙城里,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年轻的龙门境修士。”
身后没有动静,等不到回答,范二并无尴尬之色,反而觉得宁先生不理会他,说明是愿意听。
那范二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以往在家族里,除了姐姐之外,从没人与他是朋友,要么是下人的卑躬屈膝,要么是长辈的督促教导。
小胖子开始与先生闲聊起来,只是都是他在说,在说到自己姐姐的时候,更是唾沫四溅,眉飞色舞。
范二与姐姐范峻茂是同父异母,范峻茂的亲生母亲还是父亲的正妻,这样说来,范二其实还不算是嫡子。
又因为他爹只有范二一个儿子,庶子也成了嫡子,而且有一点很重要,往后等范二开始接手家族生意的时候,第一个继承的就是桂花岛。
眼前这小胖子,亦是往后的范家家主。
虽说同父异母,但范二与自己那位大娘也很是亲近,亲娘走得早,读书识字,踏上修行等等,都是大娘教的。
姐姐范峻茂是个既清冷又热情的女子,对外人冷若寒霜,对弟弟范二又是宠溺过了头,天赋不算太好,但比范二要好。
听爷爷说,最近几天姐姐就要离开老龙城,动身前往北边的大郦。
范二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姐姐这次去北边,据说还不带一位随从,一个四境的修士,独自一人北上几十万里。
范二担心姐姐,愁的这几日都没有吃一块桂花酥,好像肚子上的肉都少了一点。
“宁先生,我……我有个不情之请……”
范二很喜欢挠头,看着地面上排着队的蚂蚁大军,轻声道:“先生,我听桂姨说了,你也要去北边,要是顺路的话,能不能带着我姐姐一起去?”
“我还听说桂花岛上那间桂脉小院现在是先生的,只要先生答应,等我继承了桂花岛,我就再多送一套宅子给先生。”
但马上小胖子又连连摇头,往后伸出三根手指道:“不不不,三套,三套宅子!”
“都是靠近山巅那里的,我范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范二突然回过头,宁先生低垂眼眸,手心里的瓜子全数掉落地面。
小胖子忽然感觉,宁先生的一头银发,更白了。
……
最近剑气长城那位羊角辫小姑娘,也就是隐官大人萧愻,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到处说陈清都这个老王八蛋,最近不止一次下了城头。
不止于此,从她嘴里还流传了好几个版本,说这陈清都不仅数次离开城头,一向剑尖朝南的他,还曾对青冥天下出剑,把人家一座仙阙砍了个对半。
又说陈清都经常趁夜色偷偷跑去南边,肯定是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说不定就是在那边养了几个狐媚子,白天守城头,夜晚摸大腿。
要说剑气长城谁的胆子最大,敢于向老大剑仙问剑的董三更都得靠边站,唯有这个萧愻,胆子一道,身前无人。
不过大家也只是当成乐子而已,这位隐官大人一向如此。
身为隐官,职责之事全都交由自己弟子去做,每天不是在城头撒泼,就是跑去南边城池偷东西。
萧愻一不偷神仙钱,二不偷法宝佩剑,只偷吃,剑气长城那些铺子,基本都遭过殃。
茅屋万年不变,就像脚下的这处城头,打了一万年,也还立在这。
两张小板凳上,坐着两个同样佝偻的老人。
一个眼瞎,但看的比谁都远,一个不瞎,却被眼瞎的那个说是真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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