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切断了联系,宁姚也回归心神。
当初宁远刚抵达大郦境内,就感应到了妹妹的存在,但宁姚其实并没有察觉到哥哥。
强行祭出仙剑,麻烦已经逐渐开始,何况少女两次重伤,自然没有更多心力。
宁姚心情很好,朝门口少年喊道:“陈平安,你不是说,你今天挣了十四文钱吗?”
陈平安看向床榻上的少女,咧嘴一笑,“那郑大风今天没有克扣我的工钱,刚好信件多,一共十四文呢。”
少女双臂环胸,笑道:“待会儿你去骑龙巷买条青鱼回来,中午有客人要款待。”
陈平安不知道是谁要来做客,但还是应下此事。
宁姑娘开心,已经是很好了。
哪怕没有客人到访,都是值得庆祝的事儿。
只是陈平安摸了摸口袋,买完药之后,只剩下三文钱了。
等灶房里头药煎好后,他才出了门去。
三文钱可买不了青鱼,所以他没去骑龙巷,少年直奔廊桥龙须河。
贫苦人家的孩子,虽说吃苦极多,但也不是没学会点本事在身,徒手抓鱼不在话下。
……
宁远离开东边学塾,身后背着剑匣,最后面还跟着那头贺小凉的白鹿。
与齐先生对弈,一番交谈之后,很多事都有了答案,但又增加了不少想不太明白的事儿。
但好在求了一个心安回来。
宁远是个糙人,所以说的话很直白,他直接向齐先生问了一句,能不能问剑搬山猿。
这个‘问剑’,可不是什么切磋,是生死大战,不死不休那种。
宁远在面对齐先生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保留,反正在对方眼里,自己也差不多是无所遁形,还不如真实一点。
想什么说什么,不玩那些弯弯绕绕。
齐先生给他的回复,就一个字‘可’。
宁远又问了问那吴姓老狗,也就是小妹刚进入小镇时候,重伤她的那个大隋御马监掌印太监。
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
只是齐先生提醒了他一句,搬山猿是元婴境,搬山之属,天生力大无穷,兼具八境武夫。
那吴老狗,也是一位九境武夫。
意思是如今的宁远,要是去问剑,十死无生。
不过宁远有自己的考虑,自身底牌齐出,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一成赢面,很低很低。
但他还留有后手,一成能拔高到五成。
一半一半,生死自负。
可他又是惜命的,所以还有最后一手算计,只是目前还没有做成。
一旦做成,五成能再度拔高,直达八成。
后续宁远还说了自己的一番疑问,希望齐先生解答。
先生当时是说,少年就应该有少年的生机勃勃,既然觉得对的事,就应该去做。
书上说的再好,也比不上实践一番。
道理摆在那儿,就在书上,千百年下来,积攒了何止数百条。
那些道理都对,但是也都不对。
有些道理,如果揉在一块,还会有冲突。
所以齐先生又耐心的说了一番,关于那顺序学说。
先生当时说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
宁远知道,这门学说,来自于先生的先生。
搬山猿打伤了宁姚,那么宁远身为兄长,就应该替她出头,天王老子来了,也是这个道理。
别说那老猿该死,就算把老猿换成一位夫子圣人,一位功德佛子,欺负了自己亲近之人,也得问剑一场。
齐先生说,有些时候的有些事,是不用太过于讲道理的。
先生又说,如果讲道理有用,你练剑做什么?
宁远茅塞顿开,是啊,讲道理要是有用,眼前的齐先生,就不会是十四境大修士了。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位齐先生,六十年前的脾气可不算太好。
真要是当年的齐先生,恐怕正阳山早就被他一脚踏平了。
……
离开青石路,在前往泥瓶巷的路上,宁远迎面看见了一座牌坊楼。
此处已经属于是小镇的中心地带,过了牌坊楼,就是铁锁井,之后不过百丈远,就是那株祖宗槐。
牌坊楼修建有十二根石柱,所以小镇人又喜欢称它为螃蟹坊,四块匾额,十六个大字。
当仁不让、莫向外求、希言自然、气冲斗牛。
三教一家,儒家的当仁不让,佛教的莫向外求,道门的希言自然,最后的气冲斗牛,来自兵家。
宁远绕着牌坊楼转了一圈,他在四块匾额下都驻足良久。
看不出个所以然。
不是他没有一点慧根,只是如今的十六个大字,已经没了半点‘韵味’。
除了气冲斗牛,其他三座匾额都有明显的涂抹篡改痕迹,里面的神韵早就消失了很多年。
而‘气冲斗牛’这块兵家匾额,里头的真意也被齐先生剥离,赠送给了小妹宁姚。
所以牌坊楼就只是牌坊楼了。
虽然它还有另一个名字,远古飞升台。
没错,眼前的十二石柱牌坊楼,就是昔年远古天庭的两座飞升台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