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苏芷熙眯起眼,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出些许朦胧。
“呵,我开心得不得了,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宁晨昕淡淡瞥向她:“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苏芷熙沉默半晌,才勾起唇角笑道:“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她微阖着双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有些出神。
“既然把我当朋友,就别把所有的事都闷在心里。”
“你有没有被人欺骗愚弄过?”苏芷熙没有说自己,反而问他。
宁晨昕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右颊被紫色斑纹占去绝大部分,看不出她的表情,就在苏芷熙以为他不会回答时,突然开口——
“没有。”
“哈,我以为你是被人骗惨了才形成了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苏芷熙笑出声来,只是笑声里含着淡淡的苦涩。
面对她的调侃,宁晨昕连点表情都没舍得给:“发生什么事了?”
作为朋友,关心一下她的事很正常吧。
他替自己的问题找借口。
苏芷熙顾左右而言他:“你说慌!”
她仰起头看向他的侧脸,正好宁晨昕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他的脸隐在阴影处看不真切,但是她仰着小脸,月光正好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的样子呈现在夜色里。
银色的月光使她的肌肤透出一种不同于白天的莹白,似乎发出淡淡的光华。
右脸上的紫色胎记也显得更加清晰,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然而这一切都被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夺去了光彩。
不同于平日里的清亮,此时在月色下带着几分朦胧,或许是因为喝了酒,又十分莹润透亮,仿佛最闪亮的黑曜石被裹上一层薄如蝶翼的轻纱。
眼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双瞳跟着荡起了纹波。
不曾见过这样的苏芷熙,宁晨昕不由自主地闪了神。
这时,耳边响起她嘲弄的声音,“不久前你好像才被我骗过吧?”
宁晨昕哑然,他不经意地撇开视线,似乎是为自己刚说谎就被抓个现行而尴尬。
“呵,被骗了就被骗了,还怕被我嘲笑不成?”苏芷熙不屑地斜睨他一眼,“我以为你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今晚她的话比任何时候都多,宁晨昕静静地听着,偶尔说上一句,更多的时候抿着唇不语。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需要找一个发泄的方法,虽然她没有把那件让她变得如此不开心的事说出来,但是只要能够让她好受一点,不说也无妨。
而他,只要当一个听众就好。
时间缓缓流逝,如同有点缺口的圆玉盘的月亮从东边上升到中央。
青石上的呢喃声最后化成浅浅的呼吸声。
宁晨昕垂眸望去,发现苏芷熙已经靠在青石上睡着了,青瓷做的酒瓶挂在她的手上摇晃着,似乎只要一阵风就能把它吹落到地上。
他微启唇瓣想要唤她,可是忽然不知道要叫她什么。
木新只是她的化名,苏芷熙是她的闺名,以他的身份,该是要唤她一声睿王妃的,可是他从心底深处便不喜欢这个称呼,而今日和白药对话的时候,她似乎也不喜欢别人叫她睿王妃。
最后,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声荡漾在湖边。
他弯腰抱起她,将她送回给她安排的房间。
回去的路上,他才恍然想起上次为什么会觉得木新太瘦太轻。
“公子。”白药在秋爽斋里等他回来,已经站在门口打了好几个哈欠。
“公子,您喝酒了?”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酒味,白药不由惊讶地问。
然后不等宁晨昕回答,他就自行去准备沐浴的热水和衣服。
宁晨昕这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又抱了她,要是让白药知道,指不定又会露出天塌下来的表情。
他的眉轻轻蹙起,似乎这趟楚京之行,出乎了他的意料。
与无常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昕儿,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没有回答。
“你应该知道为师的规矩,她有什么价值让为师出手相救的?”
神医无常,并非看到人就救。即便是他这个亲传徒弟相求,也不能让他答应。
“除非你能找到说服我的理由。”无常冷漠道。
“她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他回答。
“你的心上人?”
他撇开眸不回答。
“罢了罢了,看在你难得求为师一次的份上,为师便出手一次罢。”
……
那时,若非他的坚持,是不是她就会死在重紫之下?
他庆幸自己那一刻的坚持,也庆幸自己那时的直觉。
……
早上醒来的时候,苏芷熙尚处在迷茫中,片刻后才回想起昨晚湖边喝酒的场景。
她揉了揉太阳穴,事实上她并没有醉酒后的头痛,应该是宁晨昕的功劳吧。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发现已是大亮。
这让她有些惊讶,难道是醉酒后睡得太死?
每日天未亮就要被冷醒的她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晚的。
也许以后睡觉前都要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