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谢淮刚走,后脚就叫她过去,苏怡言可不相信是什么巧合。
取出抄写好的一沓纸,苏怡言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不会被挑出什么错处,这才跟着谢老夫人那边派来的嬷嬷出了院子。
再次踏入松鹤堂,苏怡言的膝盖还有些隐隐作痛。
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抄写好的女则女训,谢老夫人只是打眼扫了下,便摔了杯盏:“我老婆子年岁是大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就拿这个糊弄我?这字怎么可能出自你之手?”
谢老夫人笃定了苏怡言是找了代笔,根本不听她解释,两个粗使嬷嬷上来就按着苏怡言跪下。
膝盖再次重重磕在了坚硬的地面上,苏怡言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看这架势苏怡言哪里不知道,谢老夫人只是寻个由头责罚她罢了。
此刻,她深深地体会到,在这偌大的谢府,若没有谢淮护着,她一个出身低微的女子什么都不是,只是空有一个谢少夫人的名头罢了。
而如今谢淮的心上人回来了,他又还会护她多久呢?
松鹤堂内充斥着谢老夫人一句又一句的训斥声,周围站满了下人,比起上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的膝盖越发的疼,火辣辣的;面上受着折辱,脸上亦是火辣辣的。她低着头,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躲进无人的地下。
孩子……
没人比她更期盼,能有一个与谢淮的孩子。
她自嘲一笑,心中酸楚不已。
当初洞房花烛夜,谢淮丢下一句冷冰冰的“抱歉”便离开,未曾与她圆房。还是她割破手指往那贞洁帕子上抹了血,才应付交差。
这两年来,谢淮大多时候歇在书房。
哪怕在谢老夫人的施压下,谢淮偶尔与她同床,也是端着清冷的君子之姿,和衣而眠,躺在她身旁却不越雷池一步 ,仿佛要为谁守身如玉一般。
如今,她依旧还是完璧之身,又哪来的孩子?
但她不能当众开口为自己辩驳,那样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谢老夫人半点没有让苏怡言起身的意思。
苏怡言脸色苍白,身形越发不稳,额前也渗出了冷汗。她手握成拳,抵在冰凉的地面,用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没有一个显赫的娘家,唯一能护着她的谢淮也不在跟前,眼下她只能忍着,受着长辈的磋磨,别无选择……
她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咬牙苦苦支撑着。没有谢老夫人的允许,她只能一直跪下去。
时不时还会有嬷嬷走过来,拿着戒尺用力敲打她的脊背,示意她跪好。
那戒尺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地打在她单薄的背上,发出的声响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颤了颤。
苏怡言将唇都咬出血来,但还是强忍着一声没吭。
谢侯夫人看向她,心道平日里看着柔顺的小姑娘,没想到竟是个倔脾气……
“母亲……”谢侯夫人刚开口劝,就被谢老夫人瞪了回去:“这丫头年纪轻轻的,也不是什么世家娇养出的千金,我让她跪一下怎么了?”
谢侯夫人不敢当众反驳,只好闭了嘴。看样子自己婆母是下定了决心,今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周围的下人们向苏怡言投去各种各样的目光,有怜悯,也有幸灾乐祸。
“活该,自己生不出孩子,还死撑着不让长公子纳妾,真是善妒啊。”
“大户人家谁不是三妻四妾,偏偏她连个通房都不肯安排,就想一个人霸占着长公子。”
“我看她也得意不了几天,咱们的好机会要来了……”
丫鬟们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传入苏怡言的耳内。
她微微有些恍惚。
谢淮房中一直干干净净,没有通房丫鬟。
爬床的丫鬟不是没有过,只是谢家重规矩,那些个不安分的还未得逞便被拖出去发卖了。
婚后,谢淮也一直不肯纳妾。
谢老夫人每每提起,谢淮都会主动拒绝,苏怡言只需低着头沉默便可。
她那时是觉得幸福的。
有夫君护着,后宅没有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需要应付,她只需安静地做好他的妻子。
这样的日子,怎么不算是话本子里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可此时此刻,她长跪于冰冷的地砖上,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闪过——谢淮坚持不纳妾,真的是为了她吗?
疑心一旦生起,便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重重压在她心头。
终于心房塌下去一角,苏怡言忽然就失去了支撑下去的理由。
耳边,谢老夫人再一次提起了纳妾之事。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了句“好”。
“我们谢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善妒的孙媳!自己生不出儿子还不让我的长孙纳妾,我看你就是想断了我们谢家的香火!你……”
方才还在滔滔不绝的谢老夫人突然一顿,跟见了鬼似的:“你方才说什么,你说——好?”
苏怡言麻木地点头:“祖母教训的是,是孙媳身子不中用。纳妾之事,全凭祖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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