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无力,意识模糊的那刻起,谢淮便瞬间猜到了皇帝的打算。
今夜的宫宴定然有大事发生。
【倘若你还愿意成婚,可不可以把我排在最前面?】
【好……】
谢淮快失去意识前,脑海中闪过那张娇娇俏俏的脸。
她对他说,好。
他怎么会看着她嫁给别人?
咬破舌尖,疼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身边可用之人都被支走了,毕竟这里是皇宫,皇帝要促成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轻而易举。
吃食茶水和汤药中都被毫无防备地下了软筋散和蒙汗药,殿中还悄无声息地点了安魂香。
殿门和窗户紧闭,可想而知都被上了锁。
殿外人影晃动,有人看守。
他不得不再次动用了内力,闯出来时,喉间又是一片腥甜。
可他还是来晚了……
他抱着怀中的女子,视线下移。
只看到她乌浓的黑发,白皙的脖颈,还有柔嫩的耳垂。
耳垂上坠着那对粉色芙蓉玉耳坠,是他之前买来一直想送给她的。
那淡淡的粉色与今日她明艳俏丽的正红色宫装格格不入,但她还是将其戴在身上。
那小巧的芙蓉玉耳坠轻轻摇啊摇,摇得他的心都乱了。
谢淮忍不住抬手拨了拨她的耳坠,指尖触到她白嫩的耳垂,他轻轻摩挲了一下。
只是一下而已。
他突然想,这种柔软他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
既然忘不了,不如将她带走,将她藏起来,让她只属于他一人。
只要她愿意。
终于,他问出了那句话……
【如果我们是兄妹,我这般对你,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
苏怡言猛地抬头看他,目光中有震惊,有惊吓,有鄙夷。
“怪不得你叫竹二给我看那种话本子,原来你竟有这种癖好……”苏怡面色古怪地看着谢淮调侃道。
谢淮动了动唇。
最终,他淡淡一笑:“……我只是同你开玩笑罢了。”
那笑意太苦,太涩,苏怡言很快别过脸,不去看他。
“我困了,要回去休息了……”
苏怡言推开他,佯装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主子,天寒地冻的,您怎的跑这里来了?您还病着呢。”
竹二带着大氅追上来。
谢淮没有出声,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沉默地望着远处,直到那个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苏怡言离开时的步子是僵硬的,她不想叫谢淮看出端倪来。
直到走到拐角处。
他看不见她了。
之后的她几乎是提着裙摆小跑了起来……
她在寒风中奔跑,耳边是呼啸的风雪声,她火红的裙摆上下翻飞,仿佛天边卷起的团团火烧云……
可她跑得再快,谢淮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怎么也甩不掉。
【如果我们是兄妹,我这般对你,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我只是同你开玩笑罢了。】
她只觉得脑袋中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
开玩笑,谢淮从不会莫名其妙地和她开这种玩笑……
她想起了当初自己生病,从宫中请来为她看诊的李太医。
非皇亲国戚不能请动,恐怕指的不是月眠郡主,而是谢淮吧?
谢淮带回来给她的荔枝,鲜红饱满,品相竟比皇上赏赐给郡主的品相还要高上许多。
侯府夫人从不管束谢淮,对他的态度也客客气气。
那不是故意不管束,而是不敢管束吧?
还有谢淮曾那般笃定地告诉她,自己不会继承世子之位。
可试问京城中哪个世家,会越过优秀的嫡长子不要,去为次子请封世子之位的?
……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摆在眼前,某个猜想在脑海里渐渐成形,她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
苏怡言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怪不得父皇如此着急地为她定下婚事,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八月初十,眼见着就剩下半年时间……
回到前殿,赵凛打着一把伞在那里等她。
看到她的时候,赵凛眼睛亮了亮,快步上前,挡住她头顶的雪花。
本来这是于礼不合的,但如今他已经是她的准驸马了。
苏怡言看到赵凛有些尴尬。
毕竟曾经是主仆关系,她还将人使唤来使唤去。
偏偏回京后碰上了,更巧的是还是皇帝指给她的驸马。
她后退一步,退出他的伞下。
赵凛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
“赵将军,我知道父皇今日的旨意是为难你了,不如过几日你我二人寻个由头将这桩婚事退了吧?”
苏怡言想着他定然也是情势所迫,毕竟以他的家世背景,当个驸马的确屈才。
而她刚好也不想嫁他,这样一来他们二人便可以合作,一起说服父皇收回这门指婚。
赵凛眼神复杂地看着苏怡言:“若我说,不为难呢?”
苏怡言错愕了片刻,低头道:“可我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