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村。
林闻序白皙的皮肤短短时间变成小麦色,即使是冬天,中午的太阳依旧炙热,晒得人头脑发晕。
“阿序,歇会儿吧。”
刘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眯起眼睛扶着腰道。
“妈你先回去煮饭,我再干一点儿。”
刘兰知道说服不了他,去田边小溪洗手,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远在山脚下的一间茅草黄泥屋,这里就是他们的家里。
刚走进就听到咳嗽的声音,刘兰脚步一顿,擦了擦眼睛才进屋。
“来喝口水,怎么又咳得这么厉害了?”
躺在床上的男人正是林峰高,只不过比他们早来半个月,身体就被折腾成这样子。
整个脸凹陷进去,双眼无神,喉咙留下了毛病,咳嗽起来整个人浑身无力。
“兰儿,你们回去吧,我找找关系送你们回去。”
刘兰没说话,林峰高慢慢地也不敢开口了。
“我先做饭,闻语去哪里了?”
“他说去上山找野菜,走了有一会儿了。”
刘兰紧皱眉头,心里担忧起来,山上危险多,五谷不分的小儿子哪里懂什么野菜能吃。
在门口用石头堆了一个小灶台,上面只有一个勉强能使用的铁锅。
刘兰把柴火点燃,烟太大了,房间里又传出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林闻序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浑身湿透了,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阿序你换身衣服去山上把弟弟找回来,小屁孩净会添麻烦。”
“好。”
林闻序刚想进屋,身后传来不服气的声音。
“我哪里添麻烦了?我摘了好多野菜,大哥你看!”
林闻语嘟着嘴,倔强不看刘兰一眼
刘兰心情也不好受,儿子懂事,但是她现在没有精力去做任何事情,光是每天的劳动就能把精神压垮,一点小事就可以让她烦躁不安。
努努嘴想道歉说不出口,林闻序笑了笑,蹲下摸了摸林闻语的头发,“弟弟乖,妈妈只是担心你。”
林闻语鼓起的嘴像泄了气的气球扁下来,慢慢吞吞走到刘兰身后,“妈妈对不起。”
刘兰摇摇头,“是妈妈不好,把脾气发泄在你身上了。”
林闻序轻手轻脚进屋,幽暗无光的房间铺了几块木板,一家人晚上挤在一起睡觉。
他本以为可以面对一切困难,真正来临的时候,发现还是太小看这些磨难。
“阿序回来了?”
林峰高想坐起来,身子却很难动弹,林闻序把他扶起来靠在墙壁上。
父子俩已经彻夜长谈过,林闻序总算知道了父亲这些年背地里做的事情。
木棚里住的人除了看到的女人,还有一个断了腿的叔叔。
因为女人没有力气帮男人翻身,林峰高每隔几天去一趟帮男人擦洗身体。
不止那个男人,林峰高背地里收留了很多被迫害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林闻序知道这不能怪父亲,现在一家之主生病了,他是长子,得靠他冲在前面,为家人扛起一片天。
“我答应帮村长家的儿子补习,辅导他考初中,他答应了给我们批一天假,我明天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
“好。”
林峰高点点头,一开始他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直到家人陪伴,他再也狠不下心舍弃自己,要是他走了,他们得多伤心。
晚上吃饭的时候,用的是竹筒盛饭菜,吃的是放了一点盐的野菜还有土豆泥。
他们来之前带的东西除了衣物都被抢走了,林闻序眼睁睁看着众人在他们面前“分赃”。
他几次握起拳头又放下,最后还把林闻语的嘴巴捂住,只要命还在,一切都值得。
他一向很会审视局势,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反抗,没被那群人阻挠,一家三口被带到了现在这个小房子里。
当时的情况太糟糕了,林峰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要不是刘兰趴在他胸口感受到了呼吸,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每天要劳作的日子很难受,他的手脚开始起茧子,甚至开裂。
林闻序想到这张开双手,依稀还记得把女孩的手握在手心的感觉。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了。
次日,林闻序扬起嘴角去村长家门口等。
村长姓张,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
看到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记得你的承诺,要是阿强考不上初中,哼!”
“强哥脑子聪明,肯定能考上,以前他就是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张村长既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反驳他说的话。
林闻序跟在身后始终微笑着,只是一双丹凤眼里没有什么温度。
没过多久到了村干部办公的地方,林闻序一一和村干部打招呼,大家皮笑肉不笑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
“记得准时回来,要是过了时间,想一想在家里的亲人。”
“谢谢村长,我保证准时回来。”
林闻序始终保持微笑,一刻也不敢松懈,直到回到家,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眼神肆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