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贤者,便是负责管理母树事宜的人,多为花人担任。
比如说眼前的银发雌性花人。
“参见月神化身,我名为幽诺,是以卑微之身聆听照料母树之人。”
幽诺提起裙摆行礼。
她的礼仪没有一丝一毫好指摘的,从容淡定,也并没有那种强烈的谦卑感。
也不是轻蔑感。
对她来说,行礼就是行礼。
“你好,幽诺贤者。”
“我本以为会在建国日见到您,没想到缘分真是奇妙。”
幽诺想了想,“母树也会很乐于见到您的。”
“是吗?”
昙露鬼使神差地举起手,朝树干挥了挥。
哈喽。
而神奇的是,居然真的有一个微弱的笑声回应了她。
昙露被吓得一呆,回过神,瞥见幽诺平静无波的笑脸。
她问出来困扰的问题:“为何你们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回归’呢?”
“因为您确实是回归。”
幽诺法术的辉光在半空中聚集,随着她指尖的动作,汇聚成一幅幅画面,“除了三神的子民,无人可以承担神力。所以,也许是因为您先祖便是甘渊人呢。”
平地一声雷!
昙露瞠目结舌:“我的先祖是甘渊人?不可能吧!”
她又不会开花又不会变小动物!
“您知道,甘渊人变成兽人和花人是因为原初人类为了避免灾难,与有神性的生灵合体吧?”
“是的。”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性。那时已经发展出了相当成熟的法术技术,很有可能一部分原初人类实现了时空跳跃,去往了您的世界。”
“您既然能跨越时间,也许正是因为完全遗传了先祖的体质。”
幽诺双掌合起,“不过,这一直都是考古学业内的一个富有争议的话题,但您的存在,想必证明了这一个观点。现在只需要提供血液认证基因……”
乌钵室利冷声打断:“请您自重,哪怕您是贤者,也不能要求冕下损毁身体,更何况赐下圣血。”
幽诺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慌乱,更没有道歉,而是说:“我的意思是,昙露冕下,也许您拥有返祖体质。”
她说出这一点,昙露明显身体一僵。
双胞胎都发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
而幽诺也感受到双胞胎对她越发不加掩饰的敌意,再次提裙行礼,“是我多言了。我向您致歉,请宽宥我的失礼。”
“不会……反而我要道谢。”
在一瞬间失落后,昙露感到些许松快。
就像是枷锁被松动了。
幽诺淡淡一笑:“好吧,看来是我不识趣了,想要约会的话,可以去母树附近的博物馆,那里因为讲着枯燥的历史知识,人会比较少哦。”
“嗯……你啊,比我幸运。所以,不需要犹豫。”
幽诺走向母树投下的光影。
也许是光线的作用,雌性花人眼眸有些像银色。
一抹灵光闪现在昙露脑中,但不甚清晰。
“你……您是什么意思?”
幽诺抿唇,回以复杂到虚幻的微笑。
“你似乎被过去的幽灵缠上了。不过无需畏惧,因为月光就能驱散。而它属于你。”
……
所以,昙露还是和双胞胎来到了博物馆。
……人果然很少呢。
“冕下……您还好吗?”
芬礼室利握紧了昙露的手。
乌钵室利也一同握住昙露的手。
一样的眼瞳里,盛满了对昙露的担忧。
昙露心口泛出的酸楚到了唇角。
“我只是……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家人不爱我的事情。”
昙露曾经无数次询问,原来答案一开始就存在。
自己区别于所有人的眼睛颜色就是证明。
昙露听说,自己睁开眼的那瞬间,父母就剧烈争吵。
那诡异而陌生的瞳色,让父母感到恐惧。
如果不是DNA证明,昙露估计会被视为野种吧。
“今天幽诺贤者的话,让我发现,也许我从一开始和家人不是相同的体质,所以才不被喜欢,不会被去爱。”
昙露语调很平缓,并不痛彻心扉,但总会让人落泪。
“……”
尽管神官们一起喝茶聊天时,银卯偶尔会模糊提起昙露的原生家庭并不好,但实际听到,双胞胎还是揪心。
在一个排斥自己的地方成长,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事情。
“冕下,您很想要您的家里人爱您吗?”
乌钵室利比起安慰,更先是提问。
昙露怔愣。
乌钵室利又问:“我和芬礼,银卯,未曦雪……我们作为您的家人和伴侣去爱您,这会不够吗?”
芬礼室利柔声:“冕下,您的家人不爱您,您找到理由以后,会感觉好受一点吗?”
昙露低头沉思。
好受一点吗?
会吧。
就像是一拳打过去,从棉花变成了一个有点硬的枕头,有能够发泄的实质。
可是……昙露也知道,这样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