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平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这前来面圣的两人,一个是那个神通广大的小公主的母妃,一个是那个小公主极其喜欢的七皇子的母妃。
这两人会一起来到这里,用脚指头想也该知道,定是从那小公主的心声里,又听到了什么紧要的信息。
江宴川对着长顺公公颔首示意,随后才对着元良平道:“孤知晓了,退下吧。”
元良平心道这一关应是过了,便也不再留恋,跟在负责通传的宦官身后,放轻步子走了出去。
得到准许进入的指示后,方思婉和程云梦对视了一眼,无声给对方打了打气,而后一起坚定地走了进去。
甫一进到殿中,两人便对着江宴川,齐齐跪了下去。
请安过后,程云梦率先开口:“臣妾有状要诉!”
江宴川半晌没有说话。
他的记忆很好,但即便这样,眼前之人还是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兰昭容这个名号,若不是小家伙的心声中近日来时常提到江星燃的名字,他都险些忘了,这后宫之中,还有这样一个人。
江宴川今日有些头疼,他的食指在放置茶盏的条案上轻点了两下:“要诉何人?”
程云梦极力控制住周身的轻颤,缓缓道:“不知。”
她只是知道当年之事是有人构陷于她,至于罪魁祸首是谁,其目的为何,一概不知。
程云梦听到一阵细弱的气流声,像是上位之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所诉何事?”江宴川接着问道。
程云梦将头一叩到底,声音中有轻微的哽咽:“臣妾当年、当年之事……”
她终是没忍住这过于汹涌的委屈,只吐出了这几个字,就呼吸急促地小声抽噎起来,半晌都没能平复。
方思婉轻叹一声,将手缓缓置于程云梦的手背上,代替她说了下去。
“这件事,还要从映澄的奇异之处说起……”长顺公公早在他们进殿之前就将不知情的太监们遣了出去,她此时说出来也没了顾忌。
只是她对此事也所知不多,只简短陈述了从小家伙心声里听来的,跟此事有关的部分。
却也足够了。
程云梦的哭声渐歇之后,屋子里便陷入了沉寂。
江宴川越听,神色便越是凝重,沉思半晌后,忽然站起了身:“摆驾。”
若是他当真误会了程云梦这么多年,合该给出一个说法。
冷宫中本来有两口枯井,还是一个有些疯癫的妃子住进去后,才将其中的一口枯井打通,变为了可供饮用的活井。
长顺公公唤了人将枯井里的东西都打了上来,却只找到了几具白骨。
方思婉和程云梦的呼吸皆是一滞。
她们在来时的路上有过无数种猜想,想着那证据或许是一包药粉,或许是一件首饰,却万万不曾想到,那证据会是一个人!
两人的心跳如擂鼓。
要了命了。
这般信誓旦旦地冲过来,如今却只得到了这样的结果。
如果小家伙口中的证据是个人……
活着的还好,死了的话,又该怎么替她们作证啊?!
江宴川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比这两人对小家伙的了解更深一些,她贪玩,爱吃甜点,常常又有些鬼灵精的点子……却从未在重要的事情上,说过任何谎话。
哪怕是在她自己的心声中 。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地上,唯一的那具衣着还算完整的白骨,下颌微抬:“搜。”
这人被抛尸应是已经过了许久,衣料都有些破损,只从那上面的纹样能勉强看出来,此人之前,应也是一名宫女。
有宫女眼疾手快地上前搜找,也算了全了这人最后的体面。
良久,她从那人上衣的夹层之中,搜到一张已变得有些薄脆的纸张。
她也没敢擅自拆开,忙走到明泽帝的跟前,双手呈了上去。
江宴川缓缓拆开,一目十行地看完,终于神色微变。
他将那张纸随手递给了紧跟在他身后的长顺手中,示意对方再递给对面正神情紧张的方、程二人。
“自己看吧。”江宴川的声音有些低沉。
程云梦抬手欲接那张纸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最后还是方思婉看不下去,抬手在她的手下轻轻一托,直到她泪眼朦胧地将那封信看完。
随后,终于再也忍不住满腹的委屈,崩溃地大哭出声。
她的脑中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她的星燃,终于不用再因为她的牵连,过如此艰苦的日子了!!
有知晓程云梦这些年际遇的宫人不忍直视如此悲恸的场面,微微扭过了头,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略带惊恐的眸子。
连带着将她也吓了一跳:“啊!!”
这一声惊叫喊完,才回想起眼前严肃的场合,冷汗瞬间便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她慌忙跪地,也不管有没有人在看她,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奴婢知罪,奴婢知罪……”
长顺公公尖着嗓子问她:“何事惊扰?”
宫女哆嗦着指向方才见到人影的角落:“鬼、有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