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不对。
丁芮涵的额头抵在府衙门前冰冷的石阶上,心跳声如擂鼓。
在她原本的计划之中,周围哪怕只有寥寥几个围观的百姓,也不该是眼下这般场景。
周围安静得不像话,众人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她甚至还能感受到,有一道道火热的目光,正尴尬又不善地打在她的背上。
丁芮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朝府衙内瞥了一眼。
只一眼,就将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庄严肃穆的公堂上,代表权力最高峰的知府大人没有坐在公案桌后,而是姿态谦卑地走到了一旁,弯着腰,瞧着像是刚准备跟身前的人说些什么。
视线再一偏移——
聂闻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脸赫然出现,怀中还抱着那个仅见了一面,就令她印象分外深刻的“小恶魔”!
“小恶魔”见她抬头,还抬起手欢快地挥舞了两下,圆溜溜的双眸里满是令她胆颤的兴奋笑意。
“!!!”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然而上天好似犹嫌这样的打击不够沉重,自那个“小恶魔”对她挥手之后,身后仿佛被施法定住的围观群众终于有了反应——
“又来一个?”
“又是丢祖传之宝,这祖传之宝怎么满大街都是?!”
“我刚才还骂了那无辜店家好几声呢,这回我可不吭声了……”
丁芮涵:“……”
丁芮涵:“???”
这些人到底都在说些什么?!
丁芮涵骤然转头,朝着先前发声的几人直直看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来了一个”??!
然而还不待她把话说完,就有官差小跑着出门,粗声粗气地将她请了进去。
……
邹才良重新坐回了公案桌后,江黎风也仍抱着小家伙坐在方才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听着丁芮涵陈情。
丁芮涵握紧了手中的帕子,抽抽搭搭地拿出她早就想好的说辞:“民女有一宝匣,里面装着民女这些年来所得的所有宝物,其中有一物件,更是民女家中几代传下来的至宝!”
“旁的物件倒也算了,可民女万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中至宝就这样流于贼人之手!”
说罢,俯身重重一磕:“还望大人为民女做主!”
额头贴地的动作,刚好也遮住了她眼眸中算计的神色。
她想得很是清楚。
丁府的案子已经接近了尾声,明泽帝的人已经将证据收集得十之八九,只待最后一击,就能将这个在她眼中的“庞然大物”一举击溃。
而现在,和丁府沆瀣一气的无良知府邹才良还不知道其中内情,眼下报案,对方多少还会因着与丁府的关系多上心几分,若是等到丁府倒塌,那她这几年来的汲汲营营,就全然变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只是,她却是没能料到,今日竟然会在此处,与那两人撞个正着!
丁芮涵今日没有像往常一样精心打扮,她特意未施粉黛地出了门,眼角鼻尖还像是刚刚哭过一般,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美人憔悴的模样分外惹人怜惜,可惜——
知府邹才良的眼神若有似无地朝着小家伙的方向瞥去,半晌不敢吭声。
江黎风似是突然发现小家伙的小肉手很有手感,垂下头,一下一下轻柔地捏了起来。
在场官差短时间内连听了两次一样的说辞,眼神都不是十分友善。
公堂之内无人说话,倒是府衙之外的议论声一下一下传了进来。
围观百姓不知道丁芮涵的身份,只是那对无耻夫妻的嘴脸还未来得及从大脑之中清空,就又来了这么一出,善心被利用的憋屈之感顷刻之间卷土重来,众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
“啊这……”有人不客气地“嗤——”了一声,“我还以为能听到点什么新鲜东西,结果,就这啊?”
“咱们风锦郡也是出息了,竟然被这种团伙给盯上了。”
“可不是,就是苦了咱们这里卖古玩的店家了,好好的生意做着,却要整日担心会不会突然有人跳出来,说店里卖的是他们的传家之宝!”
“哈——”
公堂之上很是安静,丁芮涵便将门外的议论声都听了个真切,她来不及分析那群人言语中的含义,豁然抬头,忙高声道:“民女有证据!”
邹才良勉强提起几分精神:“是何证据?”
神色恹恹,语气慵懒,与审理先前那桩案件时的模样天差地别。
看似提不起半分兴趣,实则一口银牙都快要被他咬碎,才堪堪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一连串脏话!
就是你是吧?!
就是你拿了我们家的传家之宝,还要跟“蓝颜知己”吐露我们家的秘辛是吧?!
就是你害得我眼睁睁看着那传家之宝近在眼前,却无法开口要回是吧?!
真正丢失了传家之宝的邹才良强忍泪水,恨不得将眼前之人大卸八块!
丁芮涵低头在袖口之中一阵翻找,没注意到邹才良诡异的神色,片刻后,掏出一物:“大人,此物就是证据!”
邹才良着人将那证物呈了上来。
照例先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