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不死也该杀。说的就是开店的,脚夫,衙役,最是势利眼。同时眼也最毒,谁有钱,谁没钱,一搭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不过看李易这贵客在旁边,倒也不好太给脸色看,答应着走了。
这秀才看着窗外秦淮河,吟道:“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回头看看李易笑了:“小兄弟,你年纪小,还不理解,这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不好受呢。”
李易道:“这南京物华天宝,锦绣繁华,又何来商女之恨?”
这秀才道:“醒食中山之酒,一醉千日。今世之昏昏逐逐,无一日不醉,无一人不醉……”
李易续道:“趋名者醉于朝,趋利者醉于野,豪者醉于声色车马,而天下竟为昏迷不醒之天下矣,安得一服清凉散,人人解酲……”
此人惊道:“您哪里知道我的拙作?”
李易道:“这是您的作品?您是……?”
这秀才道:“在下苏州陆绍珩。”
李易大惊:不想吃顿饭也能遇见奇人,却也解了一桩
悬案。
这几句出自《小窗幽记》,此书与《菜根谭》、《围炉夜话》并称为华夏修身养性的三大奇书,从问世以来一直备受推崇,对于国人感悟华夏文化、修养心性都有不小助益。李易后世下棋之余,常读这几本书,几乎熟能成诵。
怎奈这书后人却搞不清是陈继儒所著,还是陆绍珩所著,今天倒解了心中疑惑。
陆绍珩道:“不知小兄弟您怎么称呼?”
李易道:“小子新襄李易。”
陆绍珩避席而起,正色道:“可是开义学普惠读书,镇辽东救济万民的李易?”
李易道:“都是谬赞,不过一蝇营狗苟小商人而已。”
陆绍珩深施一礼道:“天下有您这样小商人,万民幸甚!”
李易回礼,连道:“谬赞。”
这时李易的酒菜已经上来,李易道:“小子攀大,就称您陆兄如何?”
陆绍珩道:“得天下棋圣称兄,幸何如哉!”
李易道:“今日便请陆兄对酌几杯,一解块垒如何?”
陆绍珩也是爽快人,道:“甚好。”
两人便对酌起来。
陆绍珩问起向阳义学,当听得李易弟子已2000余,辽东百万灾民悉听教诲,不由得拊掌道:“便是隔壁孔夫子,也不过弟子三千,论教化万民,又怎比兄弟你?”
隔壁便是夫子庙,千年香火鼎盛,孔子可是读书人万世师表。
李易连道不敢做比。又说道:“恩不论多寡,当厄的壶浆,得死力之酬;怨不在浅深,伤心的杯羹,召亡国之祸……陆兄警句我无一或忘。这次辽东移民,不过是当厄的壶浆罢了。”
李易这一句也是出自《小窗幽记》,意思是人家困难时,你帮助了人家,人家才会记得你。人家最不喜欢听的话,你偏说,就是讨打的节奏。
陆绍珩道:“所以说辽东百万灾民,以后定会效死力酬报公子。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我这书有十二卷,兄弟好像熟悉得很。可这书我并未付印啊。”
李易道:“好书洛阳纸贵,京师多有传诵。”
陆绍珩暗道:我在江南这样落魄,不
想能名传京师,也是异事。
陆绍珩酒量颇好,转眼俩人一斤酒已经喝完,李易连道:“痛快!”
喊来小二道:“好酒,再拿两坛。把你店里最精致的菜,再上几道来。”
小二见了这样豪客,自是大喜,怎么看陆绍珩怎么顺眼,心道这酒鬼再多喝几斤,我就发达了。急忙去了。
李易问陆绍珩道:“陆兄既然是苏州人,可知道苏州香菱湖凌家?”
陆绍珩奇道:“凌家你问我是问对了,问别人恐怕都不知道。”
李易道:“这是为何?”
陆绍珩道:“凌家是世家,不过这香菱湖凌家,却是乌程凌家的分支。不过轻易不与外界接触,一般人都不知道。易弟你从何而知?”
李易道:“我小的时候,在显通寺有一玩伴,名字叫凌鸿的,是凌家的人。”
陆绍珩哈哈大笑道:“好叫你知道,那是我小小姨表妹,可是亲的。”
李易惊道:“天下竟有这般巧的事?”
陆绍珩道:“我那小表妹可了不得,我几个月前,去看我姨,她正湖边舞剑,真有公孙大娘的风采。”说着就吟道:“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你知道我看了表妹的剑舞,就给我的《小窗幽记》又起个别名,叫做《醉古堂剑扫》”。
李易点头,原来《醉古堂剑扫》这别名是这样来的。
李易道:“我正想看我的儿时玩伴,不知道陆兄能同去否?”
陆绍珩道:“看来这青梅竹马魅力可大啊,不过说回来,我那妹子可真是灵秀美女。我也正好去看看姨娘。”
李易大喜,心中想起自己没收了凌鸿的小刀,用一个破烂藏宝图,糊弄走了她,不由笑了。忽又想道:我把那刀扔哪了呢?别说,那真是好的剃须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