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君臣,绝对是脑洞大开的一伙人。
首先是万历,就是历史上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典型。他和这些大臣,基本是敌对关系,如果自己真有权利,恨不得打杀他们,至少打杀一半人。
可是这不是没有能力这样做嘛。
过去说的什么皇帝金口玉牙,一言九鼎,到他这就是一言九顶!
他说的什么招法,大臣们几乎没有不对着干的。他说一句,九句顶他有时就说少了,可能是十九或者九十句顶撞他。更有甚者,有些大臣急了,甚至不顾读书人体面,指着万历鼻子骂昏君。
自己是昏君吗?肯定不是。昏君不都得乱杀人的吗?
自己真想杀了这样大臣!这内心确实有昏君的潜意识。可是不是杀不了吗?不说祖宗有规矩,不可妄杀读书人,就是自己下这杀人命令,根本就没人执行。
会有许多大臣过来活稀泥:“诶呀,张御史啊,万岁这两天有些上火犯糊涂,你不要和万岁较真了,回家打两圈麻将吧,万岁这我们劝解。”就这样人就放走了。
日子久了,万历帝当然要罢工。我都说得不算了,你们自己玩吧,爷不陪着你们了。
十多年不上朝,这记录杠杠的,绝对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再说这大臣。
万历年间,正是华夏开始面向世界的时候,可这大明刚一开始认识世界,蜂拥而来的,不是东洋鬼子,就是喜洋鬼子。
这他娘的根本不是想象的样子。不是说异域都是小国寡民,一帮窝囊废吗?这怎么一个比一个凶悍狂野?
这一下,打掉的不仅是大明的自信,还打掉了儒生的自信。人缺乏了自信,自尊也就无从可谈了。
失去了信仰,那就转向了最实惠的东西:钱!
大明几乎是无官不商。商人自然是觉得什么都是有个价格的,比如这辽东,就不存在卖不卖的问题,只存在什么价格卖的问题。
这一谈到价格,大臣们各抒已见,乱成一锅粥。
有说按每城累计投资多少计算的,有说按现在实物,比如城墙房屋,建造成本估价算的,有说这大城十来个,小城数十个,应该给开荒团一个批发价
格的,莫衷一是。
讨论了半晌,基本形成了何宗彦一派:主张按投资算,可以优惠些,作价一亿两白银。
还有方从哲一派:主张按城市建造价格折旧,再批发价算,别把开荒团要跑了,作价5000万两白银。
当然还有一派:骑墙派。
什么时候都有这一派。他们明哲保身,闷声不响看热闹。不过心中有个小九九,嘴里可什么都不说。
万历帝听说辽东这堆破烂值这样多钱,也激动得满脸通红,这要真脱手了,自己也不愁各种开支了。当然,讨论到最后,还是落到了谁去和李易谈这个事上。
一事不烦二主,上次既然是李鋕去的,这次当然公推李鋕去。还可顺带观礼。
可是李鋕远远躲在后面,看躲不住了,才站出来明确表态:“不去!”
啊?这一下轮到大家傻眼了。
方从哲道:“李御史,你上次去上海,谈判有功。不仅拿回了千万两银子,还甩掉了福建水师这个包袱。现在,李易已经要开始发售保险单,移民也立刻启动了。李御史居功至伟,这次李御史怎么可以推脱此事?”
大家也纷纷附和:“正是,正是。”
万历帝也奇怪道:“李御史一向忠心体国,这次为什么不愿为国分忧呢?”
李鋕道:“此一时彼一时。那福建水师,虽然不如洋人船坚炮利,可是李易海军庞大,需要舟船极多,当然愿意买下。可是辽东坚城,对开荒团有什么用呢?你们谁听过开荒团这些年打仗,是躲在城里防守的呢?”
这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开荒团武力强大,向来是进攻敌人,哪有被敌人打得龟缩在城里的道理。
这大明觉得城池在防守上的巨大价值,开荒团肯定不买账,觉得一文不值。君臣枉自开心了半天。这一下子君臣如坠冰窟,都没了兴头。
李鋕道:“咱这辽东军队,这战力不说也罢,都是浪费钱粮。对我们大明来说,现在除了每月一笔巨大的饷银粮草支出,还有什么意义?这就是那个叫什么……对了,负资产。咱们想甩包袱,李易心知肚明。有李胜义十多万军队在辽东,早已
经试看天下谁敌手了,还要咱们那帮窝囊士卒做什么?大明不要,他们就爱要?所以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的能把辽东几个孤城,卖那么多钱。”
万历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一下自己,嘟囔道:“这负资产李易不想要,可是我们也不想要,总得想个办法卖给李易,除了他,也找不到别人接手啊……”
户部侍郎梁悠道:“这做生意只一个买主,着实难办。就不能有第二个买主?有个竞价才好。”
一句话换来了集体的鄙视。
谁吃撑了,敢招兵买马?
论起大明敢招兵买马,还不怕打棍子扣帽子的,也就李易一个。总不至于把这些士兵卖给蒙元或者后金吧?这主儿怎么当的官?这也太脑残了。
不过万历帝不动念则已,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