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军队调动不能按期到达,是有失期之罪的。这个罪说大就大,当年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就是因为暴雨耽误了行程,按律当斩。
可是朝廷调秦良玉的时候战事并不激烈,只是因为听说秦良玉能打,才走了一步闲棋,并没给出什么具体时间,所以失期这一说就没有。
更何况朝廷调秦良玉出战并没有发放粮草银钱,而是让秦良玉就地筹粮。秦良玉本就是当地最大的土司,还向谁筹粮?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秦良玉辖地经济状况本来不错,但是秦良玉练了数千最费钱粮的铁甲军,当地底子就被掏空了,这一次筹粮就很难。
亏得秦良玉威震四方,强令周围其他土司贡献钱粮,这些土司虽然恨秦良玉勒索无度也敢怒不敢言,怕被秦良玉翻脸无情给灭了,只能捏着鼻子筹了钱粮送来。这样一耽搁,部队行程就慢了。
等秦良玉翻越祁连山到了河西走廊,发现万历帝御驾亲征连战连捷,自己怕是无仗可打了,不由得很是抑郁。
一路到了西凉卫,探马忽然报告明军好像败了。
败了?秦良玉精神一振。
秦良玉是古代
唯一真实存在写入正史的女将,可不是花木兰、杨门女将一类莫须有的人物。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将军思维方式自然与众不同,她怕的是没仗打。
秦良玉兴冲冲催动部队急行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就是为了有机会杀敌报国吗?这回总算有机会了。
等秦良玉爬上野猪坡,就望见远方烟尘滚滚,正向这个方向延伸,很明显是大军过来了。
秦良玉立刻命令部队就地修整吃干粮,以逸待劳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们急行军三十里,不补充体力,拿什么作战?
没过多久,万历帝一行人就到了。秦良玉怎么说也算救驾有功,自称有罪那也就是个谦辞。
万历帝好不容易捞到一根救命稻草,心情大好。见秦良玉请罪忙道:“秦将军及时赶到,何罪之有?只是你的兄弟秦民屏、秦邦屏都为国捐躯了,你要节哀。”
嘉峪关战报万历帝是仔细读了的,尤其是战死的将领,因为涉及抚恤,万历帝更是看得仔细,对秦民屏、秦邦屏这两个川将印象深刻。
秦良玉脸色有些凄楚。这一兄一弟不仅是亲情,更是她的左膀右臂。本来秦良玉以为
凭两千勇猛的白杆兵,可保兄弟二人无恙。哪曾想朝廷把他们投入了没有回旋空间的死地,最终还是阵亡了。
秦良玉抹了一把脸,把盈眶的泪水抹掉,正色道:“臣已经接到民屏、邦屏战死的消息。瓦罐难离井台破,武将难免阵前亡,别人家儿郎死得,我秦家儿郎也死得。他们死得其所,臣不悲伤,只替他们高兴。”
万历帝赞道:“好!秦将军果然是我大明最忠勇的将军!”
本来万历帝还要再赞几句,袁崇焕赶紧拦住话头:“陛下,就让秦将军守住野猪坡,咱们速速退往西凉卫吧。”
万历帝一下子醒悟过来:秦良玉只有五千兵马,自己三十万大军都没在敌人身上讨了好,五千兵马济得什么事?估计也就是阻上一阻,瞬间就被叶尔羌大军淹没了。秦良玉再猛也马上要变成死去的将军,和一个将死的人多说无益,不如死后厚赐加封实在。
万历帝道:“秦将军,野猪坡是要隘,就由你来把守,朕回西凉卫等你的好消息。”
袁崇焕在一旁听得有些挂不住脸。黄土坡是一条要道不假,敌军想从左右两侧绕行,除非弃了马匹
,不然西部特有的深沟密布地形很难渡过。但是野猪坡是一条缓坡,正适合骑兵冲锋,秦良玉怎么守?除了一死又能有什么好消息?
看破不点破,袁崇焕也鼓励一番:“秦将军,久闻你擅于用兵,今天护驾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
秦良玉哪有那么多心机。在两个老狐狸面前她就是一片白纸,不但没看破两人的算计,反倒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感到由衷高兴,俯身道:“臣一定不负重托,请陛下等我的好消息吧!”
万历帝不敢耽搁,撑起最后一点儿力气,又爬上马逃命去了。看来野猪坡不是他的死地,倒是一处吉地。
秦良玉见一行人远去,立刻高声道:“各位兄弟,陛下给了我们建功立业的机会,今天就看咱们的了。叶尔羌大军据说有几十万人,你们怕不怕?”
“不怕!”
什么将带什么兵,秦良玉的部下还真没孬种。
秦良玉笑了。
秦良玉的部下几乎都是步兵,个个有一膀子力气。更重要的是秦良玉早总结出对付骑兵的妙法。
她安排人砍伐树木做丫杈鹿角,密密摆在坡道上,用来降低敌人骑兵的速度。野猪
坡是硬土地,秦良玉又命人在坡上到处挖碗大的坑,马蹄子只要踏进去,就要来个骨断筋折。
叶尔羌几十游骑眼见万历帝逃了,这帮步兵忙忙乎乎准备对付他们,就奔过来骚扰。可惜秦良玉的弓箭手用的是步弓,射程远超骑弓。这些人眨眼就折了一半人手,只能退到一边眼睁睁看着,等待大军到来。
一个时辰不到,叶尔羌大军就陆续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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