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芙想,她爹妈看到这行字的时候,肯定又会嘴上说她两句,说她是什么漏风破洞小棉袄,一点都不贴心。
在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准时上了火车。
顾崇买的软卧票,两张,一张上铺,一张下铺。
顾崇让她睡下铺,因为下铺比较方便。
不过他也没有爬到上铺去,一直留在下面陪着她,和她说话。
这会儿四月出行不像是腊月过年那段期间,列车上人不多,他们这节车厢不吵。
薛芙对面的那张床就没有人。
列车出发,火车车轮在轨道上哐哐作响,前面的车头时不时响起来一声“呜呜”鸣笛。
离海城越来越近了,薛芙脑子里在想她的父母,她在报社的工作,几个月之后恢复的高考,以及顾崇。
报社的工作一点不算难,而且她只是个临时工,不会负责什么大的事务,主要是细致耐心,认真校对就行。
眼下更重要的是之后即将恢复的高考,她很重视,她父母更是盯得紧。
她这下回了海城,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专没专心学习一眼就能看出来,薛芙想偷懒都没机会。
薛芙也不想准备那么长时间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也太丢脸了吧。
薛芙盯着手边的书皮封面默默叹了口气。
这书是顾崇刚刚换软卧被单的时候,帮她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他还贴心的塞进了她手心,手指一动就能翻开。
他坐在她身边之后就很安静,看出她在想事情,没打扰她。
他的眼神很专注,沉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黑白分明的世界里,仅有她一个人。
薛芙心神一动,心思重新回到他这个人身上。
她开始在想下一次两个人再见面会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了。
她还没问过顾崇这个问题,之前一直怕给他压力,像是催促他早点从青塘村来海城一样。
火车车窗外是飞速往后倒退的景色,外面的天气还在下雨。
雨水不大,几柱水流从玻璃窗顶蜿蜒下流,把窗户的玻璃倒是洗的很干净透明,将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环境氛围果然影响心绪。
这窗外的阴雨绵绵,以及飞快移动、带她离开的火车,薛芙想他想的入神,被晃的心绪不宁。
“怎么了?”
一双粗砺的手十分温柔贴到了她额头上,他的手很暖,指腹小心柔和的挂着她的额头,然后向下挪动到她的眉心,一点一点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皱起来的眉眼舒展熨平。
“在想什么?”
薛芙打了个马虎,没和他问那些什么时候来海城的问题。
她眯眼笑了笑:“在想工作呢。怕自己做不好。”
“能做好的。”顾崇手滑到她颊边摸了摸,指腹抚在她眼下的地方揉了两圈。
他不想让她再多想忧心,转头问了她海城的事情:“阿芙准备带我怎么逛?有计划好吗?”
薛芙还真的做了打算的。
她精神起来,歪头蹭了蹭他的手心,眉弯眼笑:“当然做了攻略!我家的位置坐四站公交过去就是一个公园,很大。里面还有湖,湖很大,湖边有很多鸟,还可以去湖里划船。”
薛芙和他说着,抬眼去看他的反应。
顾崇笑得很是柔和,硬汉柔软融成一滩软水,她说什么就点头答应什么。
“嗯,很有趣呢。”
薛芙像是出去春游的小朋友,兴致勃勃比划举着例子:“到时候我们可以带东西过去吃,我想想啊,可以带个饭盒,再买点瓜子,哦!我有点想吃炒板栗,不知道有没有。”
“我们找一天阳光天气好的时候过去,到时候在公园的草地上晒太阳,肯定很舒服。”
“......”
薛芙嘀嘀咕咕,在他看来,十分可爱。
顾崇有时候其实不太能懂薛芙高兴的点。
比如现在说的去公园晒太阳。
在青塘村下乡的时候,太阳晒的还不够多吗?每次大太阳的时候,薛芙都仔细的系上了草帽,不让小脸在暴露在太阳底下。
她还一直提醒他,别忘记戴帽子,说着什么要注意防晒,不要晒伤了。
他皮糙肉厚的,这么多年在太阳日头底下干活从没晒伤过,但是小姑娘心疼他,顾崇每次也听话规矩戴着草帽。
顾崇很清楚他和薛芙之间的认知差别,她是象牙塔里无忧无虑的自由鸟,而他是泥巴地里土生土长的庄稼人。
不是要把她从天上拉到泥潭里,裹上淤泥陷入沼泽,而让她更多了解认识他的处境。而是要做她自由的托举,让她可以自在的继续展翅翱翔。
顾崇抓住她的手,扣在手心,将她每根手指都细密卡紧不放。
“好。”
火车要开一天一夜才能抵达海城。
这一回不像上一次,薛芙在车厢里睡了个好觉。
潜意识知道顾崇就在身边,她很安全。
她身体柔软,整个人蜷成一团,像只小狗似的将头抵在膝盖上,整个人都闷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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