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
宅院里灯火通明,仆役丫鬟们穿行院中,手里端着刚撤下来的菜肴。
“爹,这仇咱们必须得报啊!”
刘家现任家主刘云满面悲愤,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虽然是刘家家主,但平日里主事的都是刘太龙,自个大部分时候都在海上。
回来却突兀得知自己的两个儿子,一死一被抓,气得立马来找老爷子告状。
刘太龙端坐在椅子上,全然不见白天那副疲惫苍老的模样,眸子里满是阴沉之色。
“那林枫是朝廷派来的钦差上使,刚刚平定了北方草原之乱,手里还握着锦衣卫和东厂,你想要怎么报仇?难不成还打算直接去杀人不成?”
事实上,谋害人命这种事他们并没有少干,所以此时说起来全然没有任何的忌讳。
刘云咬了咬牙:“那……爹是什么想法?那姓林的来此到底想做什么?”
“哼,这姓林的如今和江南士族水火不容,士族那边早就传了消息过来,让我们出手,不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平定倭寇之乱。”
刘太龙心中也有些后悔,虽说给林枫捣乱有自己的私心,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虽说刘力平日里总是惹出麻烦,可终归是刘家子弟,无论如何都不能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刘太龙沉吟了片刻,冷声道:“他不是想要人吗?那我们就让他无人可用,让他明白这镇海城离了咱们四大家族,谁他都调动不了!”
……
翌日。
傍晚时分,外出捕鱼的渔船纷纷入港,与往日里热闹繁华不同,今日下来的渔民们全都愁眉苦脸,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事。
“鱼呢?”
收鱼的店家仔细检查过网兜,发现里头只有三两只小鱼,和以往满载而归完全是两个模样。
渔民跳下船头,面露苦涩:“别说了,咱们出海就遇到风浪,翻了好几只船,好不容易到了捕鱼的地方,却愣是啥也没有捞上来。”
店家不解:“刘家人呢?平时不都是他们带你们捕鱼吗?还有丁家呢?没带你们避开风浪吗?”
“害,自从刘家大少爷被抓进去后,刘家人都说要处理家事,便再没有派人出海,丁家也说最近忙于家事,暂时不会出海。”
四大家族能够在宁州有着超然的地位,不仅仅是家族势力庞大,更因为他们各自都有着独树一帜的本事。
其中以刘家与丁家最受人倚重。
相传刘家先祖当年在海上,无意中找到一搜沉船,从中找到了一本观海术。
其中记载了观海识浪之术,前者可观海知潮,寻捕鱼之妙所。
后者能识浪望风,观天力之阴晴。
原本这玩意儿全都被刘家握在手里,后被多方算计,最终流落到了丁家。
两家一合计,索性联姻以定盟,各自掌握一份技术,确保不会出现一家独大的技术。
这些年,镇海城能够风调雨顺至今,多是靠着两家人出手,这才在波澜诡橘的海上保证了镇海城常年的海产量。
不管是丰年还是荒年,在刘家的带领下,永远都能捕获最多最好的鱼。
而有丁家的识浪之术,总是能在狂风暴雨之前发出警示,让不少渔民幸免于难。
这些年下来,有两家的庇佑,宁州的渔民们不管是在什么年月,都能体会到风调雨顺的感觉。
两家都将这门手段当做自己的独门秘籍,渔民们也习惯性地依赖他们,此时突兀失去,顿感不适应。
转眼,三日过去。
林枫没有动手,反倒是镇海城的渔民们先坐不住了。
捕鱼要求的是个新鲜,畜养时间过长很容易死,所以他们以前都是每日打捞新鲜的鱼,然后售卖给鱼商,送往四面八方。
现在一连三日没有新鲜鱼,鱼商们怨天载道,每日询问何时才能捕到鱼。
要知道,以宁州为中心向四周辐射,接连数州的鱼供给都是从宁州来。
宁州无鱼,其余几城地势不如宁州,哪怕是打渔也送不上足够的新鲜鱼。
渔民们没了收入,鱼商们没了货源,整个宁州的市场都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不知道吗?刘家二少死了,大少被抓进牢里,刘老太爷心急便病倒了,现在刘家一团乱,哪儿还有心思捕鱼。”
“他不捕鱼我们咋办?我们没鱼卖啊!”
“啧,刘家大少因为弟弟的死,向锦衣卫拔刀,现在被收押了。”
“这算哪门子事啊?就那些外地来的,凭什么查咱们本地的人啊!”
这样的舆论甚嚣尘起,很快便如长了翅膀,传遍了整座镇海城。
对于最底层的百姓而言,公平正义固然重要,但能不能吃上饭才更关键。
比起被饿死,刘力刘勇所做之事,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他们看来,就算是那些曾经被欺压的人,事后也得到了足够的补偿,何必要苦苦纠缠着不放。
人总是如此,没有落到自己头上的苦难,永远不当回事。
随着舆论愈发猛烈,宁州官府也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前去刘家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