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他回头飞快地望了郭临一眼,眼里有连他自己也未能察觉的同情。不过那同情一晃而过,快得毫无痕迹。
郭临正在全神贯注对付双钢爪与青锋剑的围攻,两件短兵配合起来,威力能令人忽视兵器长度上的不利。前方一矛一叉,瞅准空隙从爪、剑下探出。郭临朝后一仰,腾空翻身,红缨枪若灵蛇,呼啸扫向四人头顶。
然而就在这分毫刹那间,哈尔巴大喝了一声漠北语,四人阵型瞬时分开。郭临一枪扫空,枪劲在地面上划出一道深痕。左右两侧爪剑矛叉齐出,爪、剑封路,矛、叉偷袭。
郭临退路堵死,闪避不及,臂袖裤腿被锐锋刮到。这一下竟逼得她使出了自家内功护体,才堪堪跃出重围。
脚尖方一落地,身后长棍、斧钺闪来,前方双锤双锏夹击。郭临心念疾转,当下立断,浑身带风冲向巴图。巴图虽然强悍,但先与郭临对决惨败,后又因郭临面上敛眉怒目,身法飘忽如魅,令他不由生出怯意。手上动作稍顿,便被郭临一枪刺中手臂,一声惨呼。
郭临冲出重围,背靠场边护栏站定。额上一滴浑浊的汗珠顺着眉角的碎发划过下颌,她轻轻喘着气,目视前方八人,脑中缓缓响起父亲的谆谆话语……
“宁儿,我私心不让你学会那里的武功,不是因为你悟性差,而是不想你这一代再与他们有任何牵扯。”郭景云摸摸小郭宁的头,又望了一眼半蹲的细腰,俊眸微咪,儒雅一笑,“不过呢,万一你碰上了,阿爹也不能见你丧命!所以……这渊华宫的阵法和战术,是你首当学会的要领。”
“……渊华宫。”郭临颤抖着缓缓吐出这三个字。哈尔巴于奔走间听到郭临的低语,登时大惊。
郭临细致注意到他的表情,冷哼一声,长枪一挺,合身朝他刺来。
哈尔巴长啸一声,八人脚步突变,忽慢忽快,忽近忽远,人影重重。郭临被围在正中,所见之人几如幻影。她想起父亲传授的秘诀,阖上双眼,全神贯注于双耳。听风辨位,红缨枪一出即与偷袭的长棍相碰。
“噗”的一声,郭临猛地睁开眼,回身飞旋一脚,踢开刺入左肩的长矛。鲜血缓缓从肩头流出,渗入玄色劲装中,泛起了些微的湿褥的亮光。
怎么会……?郭临一念未平,近旁又有双锏袭来,枪身还未晃到,腰间一阵火辣,钢爪得手,带着爪尖的点滴血液退后。
世子一声惊呼,飞快地站起身来,却被七皇子拉住。然而还没等他们接下来的反应,一根红缨枪呼啸着插在他们的脚前,不住地晃动。
郭临发髻断裂,馒头黑垂在肩头。脚边一截断棍,手中倒拿着一只长矛。鲜血顺着空着的左手,一点一滴地汇聚到地面上。
一时间全场静的只剩了飞鸟振翅的声响。高彻辰轻轻阖上眼,道了一声“可惜”。
苏德被郭临散发的样子晃花了眼,听了这句轻叹唤回了思绪。顿时压抑不住满脸的喜色,“啪啪”地鼓起掌来,大笑道:“说得对,郭兆尹不是武功绝伦嘛!可还是败在了‘八兵大阵’下,实在是可惜啊!哈哈……”
实际上他感觉最后那一招阵法似乎并没见过,不过管他的,还有什么比赢了更开心呢?
高彻辰听他误会了“可惜”的意思,暗自一笑,不予理会。目光静静地扫向场中残局:跪坐在地的巴图,撑着双锏不断喘气的哈尔巴,丢矛断棍的余众。心中不由一叹:二十年费心修改完善的阵法,居然仍未能一举解决她的性命。
他抬头看向明空中的旭日。景云兄,你乃惊天奇才,又有子如此,为何偏偏要与我们背道相驰呢?
世子再也按耐不住,推开七皇子的手,冲上场去:“阿临!”
郭临右手一翻,长矛插地。稳住了身形,她才朝地面吐出一口血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一双利眸直射向哈尔巴。
哈尔巴莫名有些心虚,竟不敢与她对视。
皇帝虽然愣怔于郭临的突然败北,不过并没有生气。郭临已经连胜三场,又以一敌八,纵败犹荣。他侧头唤过徐公公,低声吩咐一番。
周泉光有些后怕地拍拍身边人,咂舌道:“陈兄,若郭大人……唉,陈兄?”他一拍之下没有触到衣袖,回头一看,坐垫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陈聿修的影子。
苏德洋洋得意地起身,叉腰站到看台边大笑道:“楚世子,郭兆尹可是输了,咱们的赌局,要怎么算啊?”
世子搀扶着郭临,听了这话,肺都气炸了。正要破口大骂,却突然听到一声清泠的女声:“谁是苏德?”
只见校场门口,昌荣一身戎装,腰间别着尚方宝剑,俏生生地骑在高头大马上。周身气势加上那与楚王分外相似的容貌,陡然看去威武凛凛。
苏德一怔,才反应过来这是被他拉来躺枪的楚王之女。他不预与女子难缠,回头看向御座,拱手道:“陛下,当日您可是见证了的。楚世子金口玉言,要与我方比试,如若输了,便将昌荣郡主嫁给我,这可不能反悔啊。”
皇上沉下脸:“三王子,郭临已胜了你们三场,最后这一场,乃是你们提出的演练,何以算数?”
“哦?”苏德得意地朝场上一瞥,“可这场之前,并未说明已决出胜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