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归,更胜新婚。
——
第二日一早
暖室尚有余温。
郑璃在他怀中平稳呼吸,美人肌肤胜雪,但帷幔之内不见寒冰。
此夜,嬴政没有把太阿剑放在榻侧。
他很慢地抽出手臂,生怕惊扰了她。
嬴政岂非不知有人为他去子年巷作了铺陈,下臣有意要给他打理,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了他们的好意。
赵高从前院来禀明情况。
嬴政没料到跪在雪地中请罪的人并不是李斯,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嬴政表情不见任何情绪。
“臣巡夜之时,恰逢昨夜子年巷发生流民暴乱,臣没有禀明上将军,擅自率队灭杀,犯下大错,请大王责罚。”
“你是何名?”嬴政亲问。
章邯有些意外,他头一次见到秦王,这个令六国之人闻风丧胆的君王并没有展现出想象中让他如临深渊的威慑。
“罪臣章邯。”
嬴政了然这是有人绕了大圈子,还去求了李斯也要把他送到他的眼前,想必这个章邯有些能耐,他并不打算问太多。
王绾看似是得了监国之职,再次留守咸阳。
更多也是嬴政有意不让他来邯郸,王绾在韩非一事上动作有异,嬴政并不怀疑他的忠心,但由于蔡泽的门生故吏的缘故,楚系昌平君与他定然有所牵扯。
嬴政不放心太多楚系知晓郑璃是郑室公主的身份。
他看着伏地的章邯,并不着急要逼问他身后之人,以待更多的人浮出水面。
嬴政扫了眼赵高。
赵高心领神会,大王要的是轻飘飘的盖过去。他对嬴政的过去很是了解,行踪自然也不差,这功劳原本是他想要捞一把,可没想到有人竟然捷足先登。
“章邯,你越级行事,按大秦法度,责令杖三十。”
“罪臣领罚。”
——
对案之座,中置放一黑色漆案,两人跽坐得十分端正。
均是行止有礼,难得这两人聚在一起的时候气氛这么和睦。
一人执白棋,一人执黑。
先秦时期,围棋白子先行,张良将玉色的棋子落到盘中,李贤极快地搁下一颗黑子。
下棋的风格迥然不同。
张良习惯蚕食,缓缓图之,李贤则是出手果断,利落凌厉。
局面刚刚开始,下棋人都有些不专心,因为旁边有个眼眶泛红的少女一个劲儿地在旁边翻竹简。
李贤觉得嬴荷华在张良面前还挺能装,装温顺装得还很好。
她时不时地会续上一句,“老师。看不懂。”
许栀觉得这铁定是张良在整她。
张良当少傅上瘾。不知他从何处翻出来许多商周甲骨文版本的尚书,一句话也看不懂,还非要她解,又不是学巫神那一套。
谁知道,他还说,学了之后要叫博士官员集中听她阐释。
……
上午自把张良给吓得落荒而逃之后。
韩安是她的姨父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一想到桃夭,她眼泪就绷不住。
她的姨母死在她的眼前,在她眼前跳了楼。
许栀想起她最后交给她的发簪,原来那个时候桃夭就认出来了自己,怪不得桃夭给了她一个笛哨。
白茫茫一片,还是寒冷,许栀责怪自己没有更早一步算到她的身份。
许栀回了房,越想越懊恼,起先默默流泪,然后干脆放声,一下午都哭得吓人,被褥都被浸湿了,半晌也没缓过来。
阿枝不知缘由,还以为是张良的缘故,又匆匆去了张良的住处,要把他请过去。
张良哪能想到她不知道桃夭还活着的事情。但张良也不知道李贤具体把桃夭安置到了蜀地还是咸阳。
李贤一听就知道张良在搞什么,他要他亲口告诉许栀,他隐瞒了此事。
许栀眼睛红着,一改上午那种跋扈。
阿枝以为是张良不想花时间去哄她,没过一会儿李贤就被人喊了过来。
李贤刚进庭院,屏风后就听到啜泣的声音。
许栀在李贤面前倒是一点儿也不避讳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想一个字一个字地逼你告诉我。”
“她还活着。”李贤说了。
许栀抬起头,生理反应让她不住抽噎,“真的?”
“在怀清身侧,郑珧是她的本名,如今以阿夭之名留居咸阳。”
李贤以为她会埋怨他,但她只是一直说“活着就好,她还活着就好。”
乌黑的眸子水汪汪一片,教人看了心疼。
“我才让母妃与父王冰释前嫌,得知桃夭便是姨母,我眼见她坠下城楼,生生罹难于战乱,母妃该要伤心好一阵子。”
“当是得益于张良所备。”
许栀猛然想起了她曾找到的那本账簿,要葬之王臣何必如此繁琐。
“原来是早有打算。”
李贤续言,“张良并不知晓桃夭还活着之事,可能是赵嘉前几日才告知于他。”
“也不怪张良,当日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绑了他,那些韩臣谁敢再与他有联系。”
李贤保持缄默,他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