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也害怕最终走上老路的自己,以及面目全非的她。
说到此处,他眼神暗下,带着没有温度的笑意,嘲讽地呵了一声,“我本派出不少杀手……但我又错了。阿栀,胡萬腹中之子,还是出生了…我杀不死他们也罢,不知上天为何还偏要我促成此局。”
他立了起来,屏风一重,黑色直裾压在绢布上呈现出深棕。
许栀没有想到今日来问,问出的却是往事。
一时之间,只有无声的烛火在噼里啪啦地烧。
“我也想过直接杀了他们。但事情,不是都像是我们预想中那样发展。胡萬说,她之求只在性命。”
她被他突然抬高的声音吓得一抖。
“你答应了她什么?!我竟不知你还是这般!学会利用别人留得的喘息,不是让你拿去馈赠敌人!”
李贤的语气没有预兆地压了下来,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个什么。
一会儿担心她变得心狠手辣,一会儿又害怕她太过大公无私。
恰恰他忘了。
从她来的世界回望大秦,从某个角度来看,他也算得上是敌人。
“像你这样说,我没因王兄杀了你和廷尉,也是馈赠?”
许栀说得快,她本要一边说,一边跨过那扇屏风,将他给拽出来。
她才迈了一步,或许是对方武功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又回到了原处。
许栀一时间没站稳,但再没有勇气去把屏风给扑倒。
她只能连退好几步,勉强站稳。
“在咸阳这段时间,你不要贸然对胡亥动手。”
这是许栀能给他的最大让步。
胡萬离开咸阳之后,她便可不遵守要保护她与胡亥的约定。她很清楚自己没那么大的能耐能制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死而复生的仇恨。
装聋作哑的处事方式,还是她在尉缭身上学到的另一个本事。
“好。”他也答得很快,也当然不忘掩饰刚才推她的举止,加上一句,“公主所言,臣当然会听。”
许栀嗯了一声,“人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树木花草。敌人永远都不固定。”
李贤有些愕然,但转念接受了这个说法。
“许栀。你说得对,敌人永远都不固定。目下所见,方是未来。”
蜡烛的火光终于在谈论之间烧得差不多。
当许栀拿着墨柒的具体所在的消息,真正迈出李贤的院子时。
李贤才敢昏厥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