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多年受教于古人的经历,许栀只怕一句也不敢答。
她手上的密阁来自于李斯,她根本瞒不住嬴政,她也没打算要瞒。
只是被嬴政问的时候,她心脏还是砰砰直跳。
如果她承认,那早在她十六岁的时候,她就已经显露出了野心。
被旁人误解又如何?她已经懒得去解释。
权势,的的确确是她走上这条路不可或缺的东西。
而嬴政,是她的权势,最合法的赋予者。
她颔首道:“是。”
她续言,“楚人喜好奢华,我给了陈平钱财,要他去策说项燕帐中的策士。”
嬴政知道得比许栀想象中多多了。
“据闻楚地有小儿的异生。”
许栀道:“当年赴楚,女儿与李贤无意中救下的婴儿正是项燕之孙项羽。楚地传闻正是陈平所行之策。”
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项羽。”
这一瞬间,许栀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嬴政不置一词,轻蔑一笑。
“寡人置密阁为间,尚靡费。”
密阁,李斯与姚贾掌管的特务机构,个中所费乃是军资。天下大事,莫从其出。
“钱财何有?”嬴政问。他是真怕她不择手段起来,在六国中到处树敌。若是她真的闯了祸,嬴政也能想办法给她补上。不过,刺杀的频率可以扼制,但一旦有这等想法,她往后的日子必定不会清净。
她这个方法,让嬴政又气又笑。
“当年父王为我准备的嫁妆,我把它们换成了三万金。”
她毫不在意,完全不觉得那是一件很大的事。
“寡人看你真是无可救药。”
她不怒不惊,当即从腰间取下那把王刃,将它握在手心。
许栀不知道大巫用红石的诅咒才在嬴政哪里骗得了一个婚盟。
她理所应当的认为,婚盟是她作为一个公主理应要做的药物。
“女儿若早一些领会攻灭其国的要义,必不会让父王为我之婚事而感到烦忧。”
嬴政终于感到心脏某处发来阵痛。
他已经是秦王,是天下之主,却不是一个父亲。
他不只是一个父亲。不能只是一个父亲。
嬴政这才感到他有那么一点儿理解他的父王嬴异人了。
只是他固执的表示,绝不原谅他。他无法忘记,他被异人狠狠抛弃在赵国的九年,这是一道永远的伤疤,结痂了也会发痒。
如果嬴荷华能像是他一样憎恨这种时局造成的迫害,如果她恨他剥夺了她得到一段健康的婚姻的权利,他当然理解。
如果嬴荷华像是多年前那样哭着求他再给她和张良一次机会,他都理解,甚至他觉得这才正常。
那嬴政就可以用一个父亲的身份叱责她未能看清张良,还能够同时与郑璃一道说教她,告诉她,让她看清楚,那个人并非良人。
而后,他给她至高无上的地位,把她捧在手里。以此来补偿因她身为他的女儿造成的伤害。
没有人可以拒绝嬴政给予的这些东西的诱惑。
嬴政不紧不慢的揪出她多年前的小辫子。
“邯郸之时,你让章邯去子年巷?”
嬴政又将时间线推前了三年。
哪知道,她根本没把嬴政所认为的那些东西当成伤害。
许栀决心以最直率的态度面对她的父王。与其在今夜之后,这些东西由李斯说出口,不如她自己先坦白。
她摇了摇头。
“章邯之事,是当年女儿与李贤和张良共执。”
这一句话之后,她抬起了头,看着嬴政。
“女儿所为,另有一事。”
嬴政脸上从来都没有什么表情,这一句后,他的脸色才有了阴沉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