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编,书架第一排左数第一本的书呢?”
“我拿给朋友看了,怎么,这本书有什么问题吗?”
“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天没看完的报纸随手夹在里面了。”
报社最不缺的就是报纸,同事随口问了句就不再在意。
跟他对话的许临风却猛然僵住,书里竟然还夹着报纸?
最近几天的头版头条,可都是写的周九河杀他岳父的那桩大事!
心中意识到不妙,他忽然起身朝外走,朝着桂琴所在的旅店跑去。
一路不停地疾奔,把体力发挥到极致。
慌乱的行径引来了街上不少人的注目。
许临风没工夫管,一路横冲直撞,直奔旅馆。
终于抵达,不作任何休息,顺着楼梯就往上走。
他奔到长廊时,迎面走出来一个娉娉婷婷的身影。
许临风一眼抓住,猛然拦到那女子面前。
“桂琴!”
桂琴被突然冒出来的他给吓了一跳。
她今天换了身浅黄色的小旗袍,披着乳白色的针织披肩,精心烫过的长卷发被梳拢到脸颊一侧,婀娜多姿的往长廊上一站,实在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表哥?今天不是已经送过药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胸膛里的心还在因急速的奔跑而猛烈跳动着,喉咙火辣辣的不适,隐隐还有些要干呕的冲动。
许临风极力压制着那些难受,不确信此时的桂琴是否已经看见了那张要命的报纸,眼睛紧紧盯住桂琴,仿佛生怕眨一下眼睛她就跑了。
她的表情实在是自然,平静又镇定,只通过观察她的外表,许临风很难判定她是否已经知道了什么。
脑筋飞快转动半晌,只能迂回的问:
“医生不是说最好不要见风吗,你怎么还是出门了?”
桂琴对他无奈一笑:“就算不能见风,我也不能什么事都在房子里。”
她总不能屋子里吃喝,又在屋子里出恭。
桂琴指着茅厕的方向道:“让一让,表哥,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许临风往她指尖的方向一瞧,身子一僵,双耳直接红透。
愣愣地让过半个身,偷瞧着桂琴走进去。
又猛地反应过来,直奔向桂琴房间,找到他今早给她送来的那本书。
瞧见书好好地在桌子上放着,不像是打开过的样子,许临风大松了一口气。
飞速把书拿过,他快速地翻找一遍,想找到同事嘴里的那张报纸。
可翻完了一遍,里面却什么东西都没有。
许临风疑心自己找漏了,把书提起来,倒吊着抖落第二遍。
这次也依旧是一无所获。
难道是同事记错了?
就在他更仔细的翻找第三遍时,房门的方向传来旅店主人的声音。
“咦?这间房的旅客不是已经退房了吗,怎么里面还会有人?”
许临风所有的动作就此僵住:
“退房?!”
“对啊,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庞小姐,刚刚办理完了退房手续,已经拿着押金走人了。”
耳边嗡的一声,许临风终于彻底反应过来,再次起身,毫不犹豫地出了屋子便往街外跑。
他到大街上的时候,恰好看见一辆黄包车载着桂琴,在朝远处离开。
许临风没有犹豫,拔开腿就追。
“桂琴!你停下,请等一等我!”
许临风是个斯文的读书人,大街上这么闹,实在是斯文扫地。
可是他顾不上了,什么都顾不上了。
拼命的狂追、呐喊,终于引起了黄包车夫的注意。
“小姐,后面那个男人好像是在叫你。”
桂琴无奈,低低一叹,叫他把车停下。
许临风转瞬狂奔到她身边,今天这一天,几乎是消耗了他好几年的运动量。
桂琴看他那喘气都困难的样子,哭笑不得的拿出手帕,帮许临风擦着额角的汗。
“表哥,你这是何苦呢?”
许临风一把攥住她手腕:“桂琴,你不能走!我不能让你就这么离开!”
桂琴没说话,脸上笑意没了,温柔似水的眸光,不知何时已经凝结成了冰。
“如果你是我,你能当做无事发生,然后独自一人苟且偷生下去吗?”
“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就算你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许临风咬牙,头一次对自己的读书人身份是那么的无力。
“他有权有势,有枪炮子弹,桂琴,我们斗不过他的!”
他不敢让桂琴知道她家里的事,就是怕她性子要强,会在冲动之下回到羊城犯傻。
都把外面的女人领回家了,又杀了她的父亲,周九河对她还能有多少情分?
桂琴要真是想不开回去报仇,无异于羊入虎口!
她的病才刚好,许临风实在是不忍让她冒那样大的风险。
桂琴的脸上彻底一丝表情没有了,凛冽的秋风拂过,她站在寒风中,发丝随着风动轻轻摇摆,大病初愈的身子,如纸一样苍白单薄。
“道理我都懂,可是表哥,死的是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