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在一场大雨后,正式入了秋。
这边气候不比羊城,冷的要更快。
挽月便带着逢春去了裁衣铺子,一大一小两个美人光临小店,实在是惹得整个屋子蓬荜生辉。
店主人一看挽月装扮就知道这位贵妇人是财神爷,半点不敢得罪,东西全挑好的推荐。
挽月给逢春做了四五套衣服,自己也做了两身新的,还有卖洋装的大衣,毛呢的材质,领口一圈动物毛,衬得人身段窈窕,脸又小小的,好看极了,她也一口气买了两身。
就是洋装没有给孩子穿的,否则她非给逢春也买个五六件不可。
挽月小时候没有衣服穿,她受够了只能看着别人穿新衣服的苦,就非要在女儿身上补偿回来。
逢春一个劲儿的说:“够啦,够啦,上学有校服,妈妈,我用不到那么多衣服。”
两人试衣服的时候,门外头有个破衣烂衫的小女孩,她模样看不出具体年纪,个头却是比逢春矮很多,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羡慕的站在寒风里盯着挽月母女看。
逢春悄悄拉着挽月的手:“妈妈,是街口卖烟女人的孩子,也不知道她的爸爸是谁,平日就只看见她妈妈一个人带着她,好可怜啊。”
挽月听到卖烟两字就知道是谁了,眼前掠过一个蓬头垢面的面孔,她想了想,对女儿说:“反正你已经有新衣服了,待会儿可以穿着新衣服走,至于旧的不要的,可以送出去。”
逢春听完眼前一亮,立刻就拿着旧衣服跑出去,递到了那小女孩面前:
“你要衣服不要?”
小女孩没想到她会出来,愣了一下后十分惊喜地接过了:“真的给我吗?”
逢春点头:“嗯!”
小女孩开心的合不拢嘴,拿着她的旧衣服左看右看,喜欢的不得了。
主动道:“我叫咏荷。”
逢春也大大方方回应:“我叫逢春,苏逢春!”
“这么巧吗,我妈妈也姓苏!”小女孩开心的说完,抱着衣服道:“对了,我该回家了,妈妈见不到我会着急的。”
转身便跑起来,边跑边喊:“妈妈!妈妈你看我得到了什么!”
逢春望着她的背影连连摇头:“真可怜呀,跟乞丐一样。”
挽月却有些沉默,安静了一会儿,摸摸女儿的头顶,没再开口说话。
回去的路上,挽月带着逢春坐在黄包车里,偏头看着车外的行人。
脸还是那张脸,面孔也还是那副明显跟别人不同的面孔。
可奇怪的是,那些曾经指着她骂的人却再也没有这样做过了。
他们对她的态度甚至是恭敬的,讨好的,生怕得罪了她。
原来她之所以过去受欺负,差的不是一身不纯正的汉人血统,而是一身足够华丽高贵的漂亮衣服。
挽月这样想着,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
逢春听到动静,疑惑地回头:“妈妈,你是不开心吗?”
挽月摸着她的头,把她抱进自己怀里,对女儿轻声细语:“不,妈妈很开心,早知道有几身漂亮衣服就行,真应该把你妹妹也一起带过来。”
之所以带逢春没带盼归,小女儿喜欢父亲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盼归那张脸,挽月怕女儿吃到自己当年吃过的苦。
逢春没经历过那样动荡不安的年代,也不知道妈妈过往的经历,她接不上话,便只好乖巧地在妈妈怀里听着。
直到黄包车停下,提醒两人到了位置,挽月才从那些不好的回忆中走出来,牵着女儿的小手下车。
可是刚走下车,她就又猛地后退了两步。
只见那挂着“苏府”二字的偌大宅院前,立着个穿军装的男人,手里还牵着个连他腰都没到的孩子。
一大一小,瞪着眼睛看着挽月跟逢春的方向,全都是红着眼。
盼归终于见到日思夜想的母亲,哇地一声就哭了:“妈妈!”
她挣脱贺宗明的手,迈着小短腿就往挽月身边跑。
“盼归……”刚想到小女儿,心中对她有所亏欠,她就活生生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挽月鼻腔也是一酸,蹲下将她紧紧抱住。
贺宗明也迈着长腿走到两人身边,看看挽月,又看看逢春,逢春当即把目光别开,心虚的挪向远处,贺宗明冷笑一声:
“真是我的好老婆,好女儿,你们两个可让我好找!”
正轻声哄着小女儿的挽月一顿,而后飞快抬眼,快速的说:“你别胡说!我才不是你老婆,你以后爱娶谁娶谁,跟我没关系,我跟你之间只是有过两个孩子。”
“你说什么?!”贺宗明眼中满是难以置信:“苏挽月!”
他咬牙切齿,要不是碍于还有两个孩子在场,不想吓到她们,他早已经把这该死的女人抓起来审问:
“你一言不发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留下小女儿没人照顾日夜哭啼,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挽月也不怕他,站起身同样大声反驳道:“我离开家又怎么了,盼归没有妈妈照顾,难道她爸爸也死了吗?”
贺宗明怎么都没想到,不久前还跟他浓情蜜意的女人,此时竟然会这样针锋相对。
他心头也窝着一口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