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接着说道:“大伙在网头的带领下,先在大仙爷的位子上,上香磕头,大仙爷神位前有扶乩子,扶乩子类似于筛子架,和人平胸高,前臂连着个削尖的木棍,人扶着架子,把削尖的木棍按在桌子上,桌子上撒上一层细沙,上完香后,没一会儿,就听见“呜呜”的刮过来一阵风,大伙都跪在地上,有人叨咕道:“都别动,大仙爷来了!”这时就看见扶乩子刷刷抖动,木棍儿在沙子上来回的划动,大伙儿都屏气凝神地等着,空气安静的就剩下扶乩子划动的“沙沙”响声,又过了一会儿,没动静了,网头赶紧请认字的先生上来,看看大仙爷在桌子上写了什么。” 认字的先生走上前,看见桌子的沙面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两行字,他大声念了出来:“冰消水大鱼发散,打网还需三五天!”读完后,大伙还是一脸茫然,先生对大伙儿解释道:“大伙儿别着急!大仙爷说了,这几天冰刚融化,河水水位较高,鱼还没有聚堆,等再过几天,水浅了再拉网,就有鱼了。” 大叔说到这里看着我说:“你现在想想,大仙爷说的对不对?就是现在的鱼池出鱼,不也是先把水抽一下,降一下水位,才拉网了吗?你想那时候咱这满洼都是水,一棵树都没有,春天风大,连风吹带日晒的,过几天水就浅了,那还不好逮鱼吗?你就说这大仙爷神不神?” 我点点头,接过话茬说:“是有点神!那时的人也不会造假。” 大叔把手里摘的辣椒秧子在地上摔了几下,抬起头来笑着说:“我们小时候也有快乐的事情,每年开春后,天气渐暖,三四月份的时候,大洼里的水位也下降了,浅的地方的水位也就刚过我们这些小孩子的脚踝,我们几个10多岁的孩子,就到长满山葱的地方“蹚鱼”。” 我插了一嘴:“大叔,什么叫趟鱼呢?” 大叔哈哈地笑了起来,满是皱纹的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童稚的表情,彷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大叔解释道“洼里的水浅了后,水里的大鱼就浮不起来,也没法游了,我们几个人手拉着手,并排的蹚水,把大黑鱼、大鲤鱼都从草棵子里赶出来,不过即便赶出来,我们也抓不到,我们手小,鱼大,双手抱都抱不住,” “我们几个里有两个大孩子,大东和张川,他俩比我们大两岁,他们在我后面拿着柳条编织成的筐,等我们把鱼赶出来,他们就跳着追过去,用筐把鱼罩住,半天的时间,我们就能逮个一大筐,几个孩子轮流把筐抱回家,到了家里再分。” “有一天我们正在南洼蹚鱼,就听到东洼那边,“咣咣”地放炮,我们知道那是打雁的开炮了,咱们村山岭他爷是炮头,每年春天的时候,咱们洼里便会聚集成群的从南方飞过来的大雁,大雁们在这里落脚打尖补充体力,它们吃洼里浅滩的小鱼小虾,打雁的队伍一般由七八个人组成,每个人划着着一个鸭子排(放鸭子的小船),鸭子排上面架着个“大抬杆”(大抬杆为村民们自制的土造火枪,它的构造极其简单,由枪管和枪托两部分组成。两道铁箍把枪管与枪托结合在一起。枪舌的尾端处有一个火门,射击时用火绳点火引发。)” “当距离雁群较近时,为了减少噪音,避免惊动雁群,船上的人会下船,蹚着水推着船,慢慢的一点一点靠近雁群,指挥打雁的炮头讲究大了,大抬杆不能一块儿放,要是一块儿放枪,雁群贴着水面,打不着。所以打雁的人会把其中一个大抬杆的火捻子做成短的,其余的几个做成一样长的,大家把火绒放在胸口捂着,一边推着船,一边琢磨着枪的射程能否打到雁群,如果雁群达到了射击范围,大伙会同时点头示意,一起点火,” “火捻子短的枪会先响,雁群们受惊后,便会一拥而起,雁群扇动翅膀起飞的同时,火捻子长的枪响了,刚起飞的大雁,就会被成片的打下来,这里的技术大了,要做到同时点火,先后放炮,放炮的间隔也不能太长,要正好对得上大雁起飞的反应时间,打好了一次能装满几个鸭子排,打不好就效果不佳,一次也打不了几个。” 我停下摘辣椒的活,问他:“大叔,打那么多大雁,吃的完吗?” 大叔沉吟道:“那年头谁舍得吃啊?有从天津来的大船,专门收雁,每次打完的大雁都卖给他们,我们几个孩子听到炮响就不蹚鱼了,每次放炮后,都有受伤的大雁跑出来,这次东洼的响炮,“咣咣”的炮声刚停,我就赶紧往东跑,期望能捡到受伤的大雁,刚跑到南水沽子,我从大老远就看到一个啪啪扇着半个翅膀的,在水里扑腾的受伤大雁,” “我二话没说,赶紧过去用双手把它按住,这只大雁足足有七八斤重,拿回家吃了整整好几顿,那年头穷的一年也吃不到一回肉,我们这些孩子就盼着开春捡个大雁,或是野鸡、野鸭啥的解解馋,” 他又笑着说:“不过野鸭子肉没大雁肉香,有一股土腥味,但也比别的东西好吃。” 他一边说一边笑,我看出他此时沉浸在儿时的欢乐里,那高兴劲儿像孩子一样,平时严肃的黑脸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我这时笑着说:“这要是放到现在,打大雁犯法。” 他听后嘿嘿一笑:“那年头谁管这个呀?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吃,记得小时候跟我母亲上丰润那边去要饭,路上就怕遇见狗,我母亲每次都会牢牢的把我护在身后,她个子不高,也整天的吃不饱,看上去非常的瘦弱,但每次要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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