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笑了半晌,方才说道:“你若是喜欢,朕便让你的夫君为你开一间食肆好了。只不过,女儿家若非为生活所迫,还是不要抛头露面为好。你倒是可以将菜谱写下,让厨子照着去做也便是了。如此一来,也与你亲自动手相差无几。只是这食肆的名字,叫悦人居未免太过直白。你既然喜欢秀丽淡雅的江南水乡,骨子里又有着那么一丝避世田居的念头,倒不如取一个古朴写意一些的名字,还算有些意趣。”
康熙望着傅锦萱清澈见底的盈盈水目,只觉得比起傅锦萱清丽绝俗的美貌,更让人心动的却是她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恬淡安然的神色。
康熙沉吟片刻,方才说道:“苏轼曾做行香子·述怀: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石中火,梦中身。几时归去,作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这阙词中的意境倒是与你的心境颇为暗合。依朕看,你的食肆便唤做‘一溪云’吧!”
傅锦萱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康熙似乎话中有话,仿佛在暗示一些什么似的。而且,这“一溪云”虽然的确不错,但是听起来倒像极了老饕为铺子取名字的调调,实在令她喜欢不起来。
就像老饕时常嫌弃她做的菜肴不够精致,粗糙的难以入目,又说她的菜肴里少了一样东西,所以难以臻至完美。可是傅锦萱则认为自己说到底就是一个贪恋世俗之欢的俗人一个。对她而言,过于精致完美的东西太过脆弱易逝,反而不易保存,难以长久。一不小心便要承受失去这样东西的遗憾与难过。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实用一些的东西。对她而言,做菜最关键的便是做菜的人开心、吃菜的人也觉得开心。其余诸如菜肴的造型与配色,实在不必过于讲究、吹毛求疵。
而老饕却总是说她一直在背着一只手做菜,无法真正敞开心扉,反而总是以旁观者的态度,冷眼旁观着世间的热闹繁华、世俗喧嚣。于是,忍无可忍的老饕将她赶了出去,让她以身入世,好好的体验何为人世间的情感与执着。也正是在那个时候,傅锦萱方才知晓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拜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师傅。
然而直到今时今日,傅锦萱依然无法弄清楚感情与执念究竟为何物?于傅锦萱而言,感情与执念,她曾经也亲身经历感悟过。可是情缘虚无缥缈,脆弱易逝,太难;执念伤人伤己、苦熬心血,太累。也许有些事情不抱希望,便不会失望,也不会有着求而不得的诸多烦恼。
她原本便是恬淡散漫的性子,既没想过要平步青云,也不想要与人争斗。她其实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只想要过简单平淡的生活。无奈身不由己,尚未来得及抽身便被乌拉那拉秀娴拉进了战局。而后跟在老饕身边,本以为可以过些随心所欲的舒心日子,可是老饕偏又是一个总喜欢戳人心事、揭人伤疤之人,不但时常将她说得辩无可辩,又说她倘若一直无法参悟这个问题,她所做的菜便会一直淡而无味,简直是丢他的脸面……
傅锦萱也曾暗自疑惑,她做的菜很难吃吗?那为什么以往的食客都笑着夸赞她做的菜好吃,就连胤禛与康熙也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呢?
傅锦萱想到此处,不禁于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康熙所取的店名实在过于雅致,倒令她这个俗人有些无所适从了。傅锦萱偷偷瞄了康熙一眼,暗自思忖着莫非康熙与胤禛一样,也有着好为人师的特点?这下可好了!她虽然离开了师傅老饕的身旁,却又无意中给自己找了两位新的师傅!
康熙见傅锦萱若有所思、面有难色,忍不住询问道:“锦萱究竟因何事而烦恼?可是……因为四阿哥?”
傅锦萱连忙摇头道:“皇上您误会了,四阿哥一直对奴婢极好。”
“极好?”康熙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既然如此,倘若朕为你与四阿哥赐婚,你可愿意?”
傅锦萱正欲回答,又见康熙神色温和的叮嘱道:“锦萱,事关你的终身幸福,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不用怕,你心中是怎么想的,便怎样对朕说。此时可不是说谎或是自欺欺人的时候。告诉朕实话,朕会为你做主。”
傅锦萱侧头思索片刻,浅笑道:“四阿哥很喜欢奴婢烧的菜,又时常对奴婢的厨艺赞不绝口……跟在四阿哥身边的日子,奴婢觉得很开心……”
傅锦萱此言也并非完全是奉承康熙所说的谎言。毕竟她与胤禛之间纠纠缠缠,如今已经有着剪不断的羁绊。虽然傅锦萱并不觉得自己深爱着胤禛,但是对她而言,这世上她唯一可以接受与之结为夫妻共同生活的男人,便只有胤禛一人。
康熙见傅锦萱对胤禛也颇有些情意,心中也觉得欣慰。既然胤禛如今离不得傅锦萱,而傅锦萱也对胤禛有情。如此一来可谓皆大欢喜,既不会令胤禛失望,也不会委屈了锦萱。
康熙看了看时辰,便以傅锦萱大病初愈、身子虚弱为由,将她送回偏殿休息,而后便返回正殿,凝神思索片刻,便于御案上写下了他刚才曾经对傅锦萱提及的东坡居士的词《行香子·述怀》与一道赐婚的手谕一起交由李德全,令其即刻送往四贝勒府,亲手交给胤禛。
李德全不敢耽搁,连忙赶去四贝勒府,亲手将这两样东西交给胤禛,并且嘱咐道:“皇上特意交代,要么四阿哥尽数收下这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