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上完药便退了出去。
赵老丞相看完奏折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开口了,“老臣觉得,皇上让大皇子先回京是对的。倒不是因为那些怀疑大皇子的言论,而是再不过问一下,言论继续发酵下去,反而会误导追查真凶的方向。”
听这话的意思,老丞相也不认为事情是大皇子做的?
难得他没有趁机落井下石,帮二皇子陷害大皇子。
皇上一激动,又咳了两声。
赶紧喝一口茶,却不小心呛着了,气管顿时喘息起来,喘着喘着,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烧开水一样。
皇上的脸色从蜡黄逐渐涨紫,嘴唇缺血似的慢慢变白,身子一软,从龙椅上歪了下去。
眼看不好,方遥腾地从地上跃起来,射箭一样的速度窜过去,就在皇上快要软到地上的时候,稳稳地托住了皇上。
“太医,快,宣太医。”赵老丞相对着门外大叫。
常公公快速从桌上拿起一个小药盒,倒出一粒药丸,就着方遥的手给皇上喂了进去。
御书房一片急乱。
袁猛荇使劲睁开刚抹过药的肿胀眼睛,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差点跳出胸腔。
皇上这病许久不见好转,每日里只用汤药缓着病情,一直找不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这种动不动就憋气倒下的情形已经发生过许多次,每一次都凶险万分,每一次都几乎吓掉众人半条命。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年,若非此病,根本无须担心有没有后继者。
偏偏事不如愿,成年皇子们个个有着大能耐。
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赶紧立下太子,就皇上这个病,万一下次憋气没能抢救过来,大周朝的天下就该大乱了。
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
王医正第一个跑进来,进来的同时,银针已经拿在手里。
一眼看见桌子上的药盒,便知道药丸已经吃下,他也顾不得问,一边示意方遥扶好皇上,一边
将银针刺入皇上穴位。
其他太医紧随其后,跪在皇上身边,有帮忙给王医正递针的,有为皇上把脉的,有揉着皇上的胸口位置,一点点舒展的。
御书房里这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终于,皇上的气息慢慢舒畅起来,脸上的涨紫也慢慢退去。
王医正紧张地抓过皇上手腕,闭上眼睛试脉搏。头上的汗将领口都湿透了,也顾不得擦。
赵老丞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早就腿软跌坐在地上。
方遥全程跪在龙椅旁,双手用力稳住龙椅,用头顶着皇上歪靠过来的身子。任凭其他人怎样慌乱,他都像一株挺拔的青松,稳如磐石,丝毫不乱。
赵老丞相不得不感慨,都说皇上最信任的人是骠骑大将军,就看他关键时刻飞到皇上身边的架势,哪个臣子能做到?
人家自己值得皇上信任啊。
魏国公这个蠢货,因小失大,早就定好的姻亲都没能把握住,真是鼠目寸光。
被骂蠢货的袁猛荇跪在角落里,眼睛肿得睁不开。他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老老实实待在一边,免得过去添乱。
正跪的难受,丞相走了过来,趁人不备用手摆了摆他,小声道:“你不趁机起来,准备跪死在这里吗?”
说他蠢,不会抓机会便罢了,他还不知道趁机爬起来,难道膝盖不知道疼吗?
就不想想皇上都犯病了,哪还有精力去管他们那些破事。
蠢啊,不是一般的蠢。
袁猛荇如梦初醒,忙噘着屁股想要站起来,却不料刚一动,膝盖就是一阵钻心般的痛,啪一下,又跌了回去。
皇上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慢慢睁开眼睛。
自从得了这个病,他的身子一日弱过一日,每次呼吸都怕用力太大引起咳喘,那咳喘总让他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很痛苦,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因为他是皇上。
皇上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天下大乱都还是轻的。
怕就怕有人敢起旁的心思,趁他病,要他命。
睁眼看见方遥就在跟前,正担忧地看着他,双手用力护着他,皇上一下子放了心,又缓缓闭上眼睛。
“还是赶紧命人抬皇上去寝殿吧。”王医正将银针一一取出来,抬头对常公公道。
常公公忙去叫人进来,方遥松了松有些僵直的腿脚,站起来靠在皇上身边,“皇上,臣陪您去寝宫。”
皇上的手本来就放在方遥的手腕上,闻言用力握了一下,表示自己知道了。
君臣同心,有方遥那么一尊铁塔般的黑脸大佛守在身旁,什么样的魑魅魍魉都不敢再起心思。
直到午时,皇上的病情才稳定下来。
寝殿里除了太医,只留下方遥和赵老丞相二人。
眼见皇上吃过药睡着了,二人这才敢离宫回家。
出了寝殿,方遥甩手就走,步子迈得挺大,他不想和赵老丞相多说话。
皇上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二人见面的机会比较多,偶尔还会因为政见不同吵上两句,但都无伤和气。
自从知道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