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酒楼的位置离护城河已经不远,人流也明显密集起来。
酒楼旁边不远处挂着一排漂亮的花灯,下方搭了个台子,底下人头攒动,似乎在组织猜灯谜的游戏。
在又一波人流挤过来时,祁君逸伸手环住身边姑娘的肩,将人护进怀里,一手握住她的腕子,将自己的指节一根一根挤入她的指缝。
十指相扣。
“饿了没?”他低声道,“这会儿人多,咱们先用膳,用完膳再去放花灯。”
姜翎月确实饿了,闻言便点点头,两人脚步一拐,正要进旁边的酒楼,目光不经意间看见某处时,却同时一怔。
酒楼不远处的朱雀桥上,一对年轻男女正相对而立。
男子身姿削瘦修长,一袭青色窄袖长袍,站在人来人往烟火气息十足的朱雀桥上,依旧冷肃,不染半点人气。
他对面的姑娘则是一身嫣红色长裙,明媚张扬,正仰着小脸,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虽然男子略显冷淡了些,但从姜翎月的视角看过去,这就是一对男俊女美的璧人。
不知是他们的目光太过直白,还是对方感官敏锐,姜翎月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不远处侧对着这边的男子转头看了过来。
而他面前那位娇俏的姑娘也顺着他的目光往这边看……
四目相对,她脸上甚至还戴着面具。
但对面的人仿佛还是认出了她,迟疑不过一瞬,就抬步朝这边走来。
姜翎月眼睫微颤,心底的滋味还没来得及细品,交握的指节瞬间传来的疼痛让她恍然回神,急忙转头去看身边人。
毛茸茸的兔子面具下,一双清凌的眼眸正静静的看着她。
“……”她莫名觉得口干舌燥,咽了咽喉咙,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她出于好奇,所以多看了那边两眼吗……
这好似也没有专门解释的必要。
可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心虚。
祁君逸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下。
已经走到近前的陈子泝见状,拱手施礼,低声道:“见过公子。”
“皇兄?”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过来的姑娘,满脸惊诧,“您也来过花灯节吗?”
一旁的刘榕上前一步,“公主请噤声。”
反应过来的华阳公主急忙捂住唇,连连点头,好奇的目光落到一旁的姜翎月身上。
就算隔着面具,也能看出这是个大美人儿。
……莫不是那位最近正得宠的宸婕妤?
竟能叫她这个日理万机,从不耽于女色的皇兄,陪着她大晚上的出来游街。
再看向那双十指交握的手时,眼里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姜翎月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的想抽出手来,指尖才动了下,就被身边人重重扣紧。
祁君逸神情淡淡道:“都进去说话。”
这儿确实不是闲聊的地方。
几人上了二楼提前订好的雅间,站在窗口望去,能将今夜护城河的热闹尽收眼底。
席面上已经摆满了菜肴。
祁君逸坐到了上首,对着陈子泝和华阳公主道:“坐。”
一进门,姜翎月便摘了面具,净了手,等准备入座时见对面的姑娘正望着自己,怔了一下,方道:“见过华阳公主。”
说着,她就要福身行礼,膝盖还没屈下去,手腕就被身边人握住,“哪来的那么多规矩,不是饿了吗,坐下吃你的。”
话音落下,方才还略有声响的室内安静下来。
姜翎月神情有些僵硬。
他这是在做什么?
华阳公主是他嫡亲胞妹,享亲王禄,她一个三品婕妤福身行礼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
……这么见不得她给人行礼吗?
而对面的华阳公主,瞳孔放大了一瞬后,反应过来,急忙道:“皇兄说的对,娘娘快入座吧,咱们之间没有那么多规矩。”
姜翎月轻轻点头,坐下才发现,席面上的菜肴,一大半都是她喜欢的甜口。
“娘娘可要饮酒?”
华阳公主极为健谈,看出自己皇兄将这位宸婕妤看的极重,生了几分交好的心思,笑着介绍道:“这家酒楼最出名是桃花酿,甜而不醉,香味扑鼻,最得京中贵女们喜爱,娘娘要不要试试?”
姜翎月眼眸微亮,前世身康体健时,她就是个爱酒的,各种佳酿都爱尝尝鲜。
后来身体中毒,缠绵病榻,连床都下不来,更别提饮酒了。
现在想想,距离上一回饮酒,都不知道多少年前了。
酒虫勾得她正要满口答应下来,但到底理智尚存,歪着头去看身旁的人,“陛…夫君,我可以喝吗?”
眼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就像个请示家长的小姑娘。
祁君逸只觉得自己那满腔的酸涩,被这一声‘夫君’安抚了个七七八八。
他沉吟几息,想了想李神医的交代,方道:“不可过量。”
说罢,他竟亲自拿起酒壶,为她斟了一杯。
说是一杯,其实也就堪堪半盏。
姜翎月也不嫌少,她双手捧着酒盏,十分虔诚的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