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贪婪,一生跌宕。
非正道人可以说是“以身试法”了。
陈义山喟然叹息,道:“虽说如此,可是以你之前所敛积的钱财和置办的家产,应该还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啊。”
非正道人苦笑了两声,道:“掌教仙师,瞎眼只是弟子厄运的开始,还并没有结束呢。”
“啊?”
陈义山十分讶然,道:“后面还有更惨的?”
说完,他便觉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对,好似喜闻乐见一样,便又补充了一句:“不至于吧?”
非正道人说:“岐州待不下去之后,弟子便让那结发妻子收拾细软钱财,变卖了宅子和土地,准备离开扶风郡……可是谁成想,那个妇人竟然和家里的车夫暗中勾结,带着弟子的全部家当,连夜私奔去了!”
陈义山一时愕然,呐呐道:“这——你,你的妻子,还有你家里的那个车夫是这样恶劣的人,你平素里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么?”
非正道人说:“贪欲遮目,美色迷眼,古人所言,分毫不差。
弟子虽然相、卜双绝,但是冲着女人的美色而娶那妇人过门,自然是看不出她的本性如何。
其实,那妇人大概也不是天生的蛇蝎心肠,只是见弟子的眼睛瞎了,料想弟子以后失去了谋生的手段,多半是
要坐吃山空的,所以才会卷走钱财弃弟子而去吧……
到后来,弟子转好之后偶尔想一想,反而还觉得应该感谢她,没有趁着弟子瞎了的时候,害了弟子的性命。
至于那个车夫,原本也是个老实人,可是一旦美色、金银双重加身,他也抵挡不住诱惑,瞬间就能转性。”
陈义山听的连连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也不错。我先前遇到一个大魔,就是用金钱做武器,打的诸神、诸圣毫无还手之力,另有一个邪神,口蜜腹剑,仗着美色掩着螫针,连我都栽在她的手上,险些性命不保。厉害,厉害啊。更何况说凡人?”
非正道人瞥了陈义山一眼,心道:“纵然是以灵眼也看不出他的秉性,难道他是个好色之徒?要不然弟子之中为何多半都是美娇娘?难道我投错门了?”
陈义山还不知道非正道人在心中腹诽他呢,只关心后来的故事,便催促道:“你继续说吧。双目失明了,又妻离家破,后来却是如何转祸为福,开了灵眼的?”
非正道人说的嘴干,呷了一口茶,道:“弟子是做了叫花子,沿途乞讨才得以离开扶风郡的。倒也因为弟子双目失明,在做叫花子时还占了些便宜——良善之辈可怜弟子残疾,因此多半都
肯施舍给弟子一些食物……
由是,弟子一路走,虽饥寒交迫,却也命硬未亡,渐渐飘零到了河东郡。
在那里,没有人认识弟子,弟子便捉摸着,开始干起老本行来。
因为弟子觉得从前所赚取的钱财都是不义之财,是偏财,所以弟子重新给自己起了个号,叫做‘非正’。又因为那妇人的缘故,弟子不愿意再娶,情愿出家为道人。”
陈义山听的微微颔首,暗道:“原来这便是他道号的由来。”
“最开始的时候,弟子是无偿的给人摸骨,也合合八字,测算流年……因为弟子摸的准,算的也准,名气便渐渐又传了开来。
那边的人都称呼弟子为‘瞎仙儿’,说弟子是目盲心不盲的异士。于是,又有富贵家的请弟子做事了。
弟子却不敢再贪,从来都不主动索要钱财,别人给了便接着,别人不给也不强拿,更不会恐吓胁迫旁人。
谁占便宜谁吃亏不定一时,日后再显,福祸自招罢了,弟子只求个心安。
直到去年,有个地方缙绅忽然派人请弟子去到他的府上做客,日日宴请,夜夜笙歌,顿顿有酒,餐餐荤腥,换了新衣,派了丫鬟……款待的十分周到。
弟子虽然目不能视,却心感极度不安,再三询问那缙绅有
什么事情要弟子帮忙,若是不说出来,弟子便走了。
弟子当时已经是又积攒了些钱财,打算走时留给那缙绅,再帮他摸摸骨,出一回相来还他的人情债的。
那缙绅到底还是开了口——原来,他与当地一个豪强争势,明面上斗不过人家,便想谋划一些阴损的手段。
他请弟子上门,是想让弟子在人家的祖坟里动动手脚,毁掉人家的祖业风水之基!
他说,只要弟子愿意做,待到事成之后,他会赐给弟子万金钱财,并帮助弟子在地方上安身立命,置地建宅。”
陈义山听的鼻中一哼,道:“你答应了么?”
“吃一堑长一智,弟子经历了目盲妻逃家散之事,甚至沦为叫花子,好不容易洗心革面,再世为人了,怎会会再次自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呢?”
非正道人说:“弟子当时一听他的话,便觉极为不妥!那是丧尽天良的极毒恶事啊,弟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弟子当时便对那缙绅说:‘贫道的双目失明多时了,早就已经不能视物,东家所命,恕不能为。贫道也劝东家一句话——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你是缙绅,他是豪强,两家并好,各自立足便是,何必非要绝他人门户呢?’
不料,那缙绅却丝毫听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