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义山既然知道自己上了陈留王的大当,便也明白无垢道长和阿螭不可能平安无事。
这厅楼,就是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啊!
而且是专门针对他的。
刹那间,陈义山脑海中闪掠过无数的念头——
什么天宝别院的地皮有问题,什么帮陈留王寻找吉壤,什么消弭嫌隙化敌为友,什么殷勤相待入府做客……这一切肯定都是陈留王与魔类联手设下的圈套!
这圈套一环套一环,只是为了坑住无垢道长和阿螭,将他们骗入王府,控制住,然后再以他们两个为诱饵,好引得自己入彀!
甚至连自己上门、陈留王亲自迎接、反复催促进厅都是对方设计好的。
除却陈留王那个混账不说,能涉及出这一切的,绝不会是寻常的魔类。
首先,他们时间掐的太精准了!自己临时来的京师,临时来的王府,却仿佛是他们计划中的一步。
其次,罩在厅楼外的阴影似的伞状法宝,居然能遮掩这厅中的浓郁魔气,连慧眼都看不出来,那定然是魔道的至宝!
还有,方才打头阵的不是散魔,不是魔主,而是四个大魔头,出手便是幻魔索!
这手笔,太大了!
藏在暗中的,布控这一切的,至少是大魔尊,甚至是魔王!
陈义山想着想着,额头上
已经溢出了冷汗。
亏得自己机警,也亏得吉星高照,在迈入陷阱之前,自己就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也亏得自己已经步入成丹境界了,若是以从前的修为踏入此等凶险之地,多半是要有去无回了……
“怎么,你们既设下了此等陷阱,却不敢直面陈某么?”
他呼喝了一番,不见回应,便又追问了一句。
他听得出来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那是因为他现在的心情既愤怒且恐惧!
他愤怒于堂堂陈留王,一个皇亲国戚,身为永平的亲弟弟,是大宋最有势力的藩王,居然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与灭绝人性的魔类联手!
这个无耻的匪夷所思的藩王打算干什么?
与虎谋皮,损人不利己,他不要命了么!
陈义山恐惧于无垢道长和阿螭居然是落入了魔类手中。
但凡他们沾染上一点魔气,就是无可挽回的结局啊!
自己应该早点来找他们的……
第二句话问出之后良久,仍是毫无回应。
陈义山握紧了拳头,眉冲如刀,双目圆睁,嘶声说道:“泼魔!你们如此胆小怯懦,何以杀陈某而复仇?!”
死寂!
仿佛这场埋伏随着那四个魔头的陨落便已宣告结束了。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
陈义山知道暗中还有多双恶毒的眼
睛在幽幽的盯着自己呢!
“出来!四个大魔头已经化成了灰,你们魔类就是这样对待同道的么?!”
依旧静默。
厅中的魔气浓郁不散,往来交织,陈义山睁着慧眼逡巡环顾,只觉得到处都有可能藏着魔类。
陈义山很想发起一把地煞火,将整个厅楼给烧成灰烬!
但是他又不敢。
无垢道长和阿螭的下落还要弄清楚。
这帮杂碎!
他吼道:“你们再不出来,我便不奉陪了!”
吼声中,他猛转身,作势要出去。
流影仙剑就在他身后悬浮护卫着,他这一转身,突然从流水似的剑刃中窥见了自己的模样——
面目狰狞,五官扭曲,那是他内心极度焦躁、极度愤怒外加极度恐惧所共同营造出的可怖模样。
连他自己都被这模样吓住了。
“呼~~~”
愕然了片刻,他长吁了一口气,渐渐把心情平复如水,也渐渐把脸还原俊俏。
惭愧,惭愧啊!
陈义山在这须臾间醒悟过来:那些泼魔之所以不应声,也不出来,是把自己当鹰熬了啊。
他们在消磨自己的耐性,在损耗自己的锐气,在打击自己的信心。
等自己愤怒的没有了耐性,焦躁的没有了锐气,恐惧的没有了信心,那些泼魔才会现身出来,打自己一个无法反
抗。
呵~~
陈义山试着冷笑了一声,让自己全身完全松弛下来。
这一刻,他突然心头大亮,下意识的看向了麻衣。
从麻衣上的摞摞补丁中,找到属于无垢道长和阿螭的那两枚,瞧瞧,还一如往常呢,既没有黯淡,也没有变色。
他们没有死,也没有化魔啊。
陈义山彻底不愤怒、不焦躁、不恐惧了。
“蠢货……”
他骂了一句,当然是在骂自己。
而后便笑吟吟的伸手一招,将陈留王的大椅摄来,安然坐了上去。
“诸位魔道朋友,陈某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时间。你们既然不肯说话,也不肯现身,那陈某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们静默,咱们神交也不必谋面。呵呵~~~”
他的声音也完全沉稳了下来。
好整以暇的掸了掸麻衣,仿佛上面有灰一样。
片刻之后,厅门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