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故的冯秀才有一女一子。
女儿正是吴三娘的生母冯氏,闺名冯雨湖。儿子冯春时乃是冯秀才义子,比冯氏小两岁。
冯秀才早丧,冯氏为了供养弟弟,将自己卖与江氏,后来进了吴侍郎府上成了妾室。
此事一直是冯春时心里无法磨灭的伤痛,不仅是因为冯氏的付出,更是因为心底那一丝隐秘的情愫。
冯氏决然离去的背影,成了冯春时多年来的梦魇,每每想起当时的无助,冯春时都会痛到浑身战栗,无法呼吸,宛如万虫噬心一般!
可那样的痛苦远不及他得知她在吴府受委屈时的万分之一!
吴守忠......
冯春时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迸出那个令他又嫉妒又憎恶的名字。
......
此时被冯家舅舅咒骂的吴守忠,也就是吴侍郎,正在面临一个尴尬的事。
看着他亲手提下的“西霞院”三个字,吴侍郎默默叹了口气,理理衣襟,缓步踏了进去。
刚步入内室,扑面而来的药味令他眉头一皱,抬眼望向了床榻上正在沉睡的美人。
美人病容憔悴,看着比平时更多了几分羸弱,此时闭目沉睡,安静的仿佛泥塑木偶一般没有活气儿。
床榻边正在收理药渣的燕雨见了吴侍郎,刚欲行礼就被他抬手制止了。
怔怔地瞧了会儿冯氏的睡颜,吴侍郎转身,怎么进来的又怎么出去了。
待吴侍郎离开后,冯氏忽然睁开了眼眸,看其神情竟是没有一丝倦意,方才显然是在假寐。
“老爷好不容易来了一回,姨娘何苦装睡。”
燕雨是两年前调来西霞院的,自然不清楚冯氏对吴侍郎的心结,见状,带着十二分的不解问道。
“无妨。”冯氏神色冷淡,不想多谈,转而道,“去瞧瞧给三娘子熬的补汤好了没。”
“早就好了,奴婢怕凉了,放在红泥炉上煨着呢。”
“去盛了包好,随我去瞧瞧三娘子。”
燕雨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去倒汤不提。
云起院中,吴三娘正歪在胡床上瞧着话本子,身下铺着厚棉被,翘着脚,一副浑身通泰的架势。
听到外头说冯氏来了,吴三娘一把将话本子丢到胡床下面,半趿拉着绣鞋便站了起来。
开玩笑,她还没启蒙,不识字,现下捧着话本子叫冯氏看见了,只怕定要惹她生疑。
“三娘,你怎么起来了,快躺着!”
见吴三娘半趿拉着绣鞋,冯氏急了,连忙上前将她推到胡床上坐着,然后携了棉被盖在她脚上。
“小心着凉,寒从脚起。”
吴三娘哎着应了一声,随后问道:“阿娘怎么来了?”
“炖了些补汤,想你趁热喝了好,就顺道来瞧瞧。”
冯氏轻轻一笑,吴三娘吞了吞口水,只觉得眼前一片春花烂漫。
至于什么时候接过来的汤碗,又是怎么喝下去的,沉浸在美色中的吴三娘全然不知。
等一碗汤见了底,冯氏收起碗,吴三娘才回了神。
“阿娘应该多笑笑的。”
吴三娘又强调了一次,语气很郑重。
“知道了,以后,以后会的。”冯氏随口一答。
不知为何,吴三娘直觉她娘今天心情不错,于是开口问道:“阿娘有喜事?”
冯氏屏退左右,方低声道:“喜事算不上,只是得了你舅舅的回信,心里有了底。”
听到冯氏这样说,吴三娘知道她还在谋划离开吴府的事,不由得说道:“阿娘......非要离开这儿?”
“不是阿娘,是咱们!咱们一起离开这儿。”
吴三娘沉默了,冯氏想离开都是千难万难,何况带上她?
吴三娘再不受宠,也是吴侍郎的亲女,吴侍郎官居三品,如何能将她一并带走呢?
见到闺女不吭声了,冯氏以为她在害怕,柔声安慰道:“三娘莫怕,阿娘和你舅舅定会为你筹划好一切,离开吴府固然清贫了些,可至少......阿娘能保住你的命。”
温柔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哽咽,吴三娘忙扯了帕子为冯氏擦泪。
“阿娘,我不怕清贫,就是担忧父亲他......他不肯放我与阿娘一同离去......”
“嗯,这个我和你舅舅想过,若非担忧这个,我早几年便自请离府了。”
冯氏摸了摸女儿的秀发,若不是放不下三娘子,何至于受了那阮氏这么多气。
好在这件事终于要成了,再难熬,如今也都要过去了。
“阿娘准备怎么做?”
感受到冯氏的慈爱,吴三娘瞬间便做好了决定,宁跟讨饭娘,不跟宰相爹,何况是那么个偏心的爹!
“可有需要我配合的?”
闻言,冯氏有些诧异地看了吴三娘一眼,旋即苦涩一笑。
“三娘子日后莫要埋怨阿娘的任性便好,其它的,三娘静观其变就好,一切都有阿娘。”
......
冯氏的一番话让吴三娘好奇极了。
思来想去,想知道更多先前的事,除了江氏和云栖之外,还有一个人可以问。
那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