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宁今早来上班,同事看她的眼神满是同情。
茶水间。
“小文,你要是生活遇到困难,可以跟我们说,大家都会帮你的。”
组长送上一盒品牌巧克力给丁文宁,“我老公从国外带回来的,你尝尝。”
“甜的。”
泪水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丁文宁觉得鼻头酸酸的,体内流窜着一股暖意,她不知为何会这样,又或者说她知道,但她不能承认。
人界的人类情感实在太可怕,那是她不能轻易去触碰的极具灵性的魔力!
“怎么哭了?”
组长抽出一张纸巾塞丁文宁手里。
丁文宁诚恳地回:“组长,我没哭,是眼泪自己要掉的。”
“我知道。小文,掉眼泪不是丢人的事,想哭就哭,哭出来就好了。但是,你不能因为情绪不好而影响工作,要打起精神来。”
组长刚走,经理就来了。
“小文啊,你一定要热爱生活,不要被贫穷打倒。像经理以前家里连饭都吃不饱,现在不是什么都有了嘛,要加油,我看好你。”
丁文宁跟打了鸡血那般热血沸腾:“经理,我一定会向你好好学习,我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不惧风雨,勇往直前!”
“好,好,保持这气势就对了!”
经理欣慰地拍了拍丁文宁的臂膀,走出茶水间。
丁文宁像泄气的气球,不想再说话了。
她忽地觉得被无时无刻地关怀,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由于昨天积压的工作太多,丁文宁加班到九点才下班。
李梅抱着纸箱,一脸哭丧样,坐在办公楼门前的花圃石栏杆上。
“小文,我终于等到你下班了。”
她们的关系都闹到能当仇人的地步,丁文宁真想不通李梅怎么还能这么自如地跟她打招呼。
“李梅,你又要耍什么花招?”
“小文,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我没有了工作,身边的人见我就像见鬼一样,躲得远远的。就连房东都要将我赶走,我那房子只能住到明天,我身上的钱都不够吃饭了。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曾经说过不管我犯什么错都会原谅我的,你不记得了?”
丁文宁忙过头了,连晚饭都还没吃。
她有气没力地将没吃完的那盒巧克力扔给李梅:“不记得了,李梅,我不欠你的,离我远点。”
“小文,你别走。”
李梅拽着丁文宁的胳膊,试图将她拦住。
丁文宁用力一甩手,李梅整个人侧倒在地,纸箱里面的笔,文件,小盆栽杂七杂八的东西随之掉落下来。
“滚,给我滚!”
远处的单少丰收回了那只要迈出车门的脚。
他看着往公交站台走去的丁文宁,让司机开车跟上去。
下车走了一段路,来到单元门前,丁文宁见到那两位将她视作提款机的家人。
父亲提着行李,笑眯眯地走上前:“小文,你怎么才回来?你不会是想躲着我们吧。哎呀,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的,我们养你这么大,临到老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呀!”
母亲挽上丁文宁的手臂:“我们还没吃饭呢,要不先去找个饭店吃饱了再上去吧。”
“要不,你们就杀了我吧,为什么要生我下来受罪?你们饿,我就是机器,不会饿?算我求你们了,别再让我看到你们。每个月二千,就算我死,也会给你们转纸钱过去,这样你们还不满意吗?”
啪!
丁文宁只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难受却哭不出来,或者压根就没有哭的冲动。
“你想死?想都别想。我告诉你,你的命就是我给的,我让你死你就死,我让你活,你就得给我活!”
母亲手指一下下地指向丁文宁,那嘴脸别提有多蛮横。
小区有一群老人晚间散步回来。
父母亲见状,即刻哭上了,双双跪在丁文宁跟前,呜嚎声那叫一个悲天恸地。
丁文宁掏出折叠小刀,朝手臂上毫不犹豫地划了一下,血一滴滴地落在父母亲的衣服上。
在这一栋楼居住的老人停留在原地,不敢再往前走。
“你们再来用父母的名义逼我,那我这条命还给你们,别跟我谈亲情,你们不配!”
父母亲瘫坐在地,他们闭上了嘴,眼神间交流着对策。
“小文,妈妈对不起你,不该来打扰你,妈妈向你道歉。小文,你千万别激动,我们自己会找个小旅馆住下,等你平静下来,再来找你。”
父母搀扶母亲起来,气鼓鼓地瞪向丁文宁:“当初就不该听你妈的,生你下来!”
“我为我身上流着你们的血而感到羞耻!”
丁文宁怒吼了一声,“滚!”
望着步履蹒跚的背影在眼前渐行渐远,丁文宁猛然头晕目眩,一个屁股坐地上,两眼一黑,就没了感知。
“孩子,孩子,你醒醒,快醒醒!”
当丁文宁醒来时,她睡在病床上,手上绑着绷带,侧旁躺着一只蚊子大抱枕。
床头柜上放着一袋南瓜饼,还有一个三屉的保温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