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霜意轻轻一笑:“她若是靠不上殿下,便是对我不死心又能怎样?她也不是什么高来高去的女侠,同我一般,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她能想法子害我,难道我就不能想法子防着?你倒是过虑了。”
“但有千日做贼的,哪儿有千日防贼的呢。”元惟扬道:“再者,你防着她,是应当应分的,可若是什么时候没当了心,叫她陷害了,我却和谁说去。”
“你怕不是非得她死了才肯安心吧?”赵霜意知他忧虑,道。
“……”元惟扬沉默了一阵子,才道:“她死了,我自然安心。不过如今……她若是肯就此罢手,安安生生嫁人过日子去,我也真不愿与她作对。她虽一直有心害你,然而如今看来,这些个心思竟然全落在了别人的头上,这冤孽报应,自然也不该咱们去偿还——我想着,若能和你平平安安过了这一生,先前的那些个仇怨,当一场梦也便罢了。只是,谁又能笃定她能不恨你呢。”
赵霜意沉默,许久方叹了一口气:“到底要怎么才能叫她停手?”
这一句话,元惟扬没有回答。谁都答不上——他不知晓季雪川恨赵双宜的原因,赵霜意纵使知道,却也没法儿说。
她不齿季雪川对着这一生完全无辜的人们报仇,却也不能否认对于一个思想有些偏狭的女子来说,季雪川那一生的遭遇实在也太惨痛了一点儿。
若这么说来,季雪川哪怕是努力谋划做冀王妃,也未必真是因为喜欢冀王呢。
“睡吧。”元惟扬伸手将她的眼皮抚上:“明儿,我再派人去打听打听。说不准又多了些消息。”
第二日,元惟扬果然指派了身边亲信的小厮去寻他的同僚打探。那小厮也是跟久了少爷,心思城府样样不缺的。一天下来,竟将元惟扬嘱咐要探听的东西全都得了些线索来。
那季家夫人过世的时候,曹家夫人的确是去了,送的礼也还不少。只是这一份礼单在季家收到的礼物之中也算不得最厚的。曹家原本与冀王这边也算亲近,否则曹氏也不会嫁了赵尚书家,可季将军长久不在京中,曹家先前也不曾与季家多往来。两厢比对,曹夫人亲自去吊唁的行为固然有些疑点,可也说不上是曹氏与季雪川有来往的证据。
而曹府爆炸的火药,在皇帝的亲自过问之下很快便被查出了来源。那火药是京郊火器营丢失的,再勘察丢失火药的过程,便和太子身边卫队头目的兄弟扯上了关系——这卫队长的弟弟,正是火器营里头管火药的尉官。
火药总有受潮又或搁置太久不能用了的,每一年火器营里都有些火药因此被处置掉。可此人却借着管理火药的机会,将可以爆炸的好药使隔水油布包了,藏在受潮火药里头运出来,再偷偷取出来储藏。
而要命的是,这人做这事儿还不是一年两年的。北衙将他捉了严刑拷打,他吐露出来的偷运火药的数目,比曹家这一回爆炸时用的还要多许多。倘若有异心者得了火药,再弄出火器的制造法,那是可以造反的了!
北衙哪儿敢怠慢此事,忙将这消息报送给了皇帝。皇帝盛怒,令那尉官带着人去将他私藏的火药起出来,若是数目不合更要加罪于他。
这一日的消息就此为止,赵霜意听着,也不禁想起元惟扬昨日的说法——那火药怕真是个障眼法,就是要引着人将事情往太子身上想。
不过,若这火药真是太子有心私藏的话……
这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叫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若是太子,那不仅是可以弄到火药的,更是可以搞到火器的制造方法的。火器之利,她一个现代人自然是比谁都了解,什么刀枪弓箭,在不断发展□□的面前实在都不堪一击。她不知晓这时代的□□火炮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只是,朝廷都已然设了火器营,想来如今的□□至少能打死人了。
太子若真有心不臣,发难的地方,该是皇宫才对。
待那小厮下去,元惟扬对她道:“冀王那边……也是有高人的啊。”
“怎么说?”赵霜意一怔。
“太子那边,的确是不断往外偷藏火药的。”元惟扬道:“不过事情进行的十分机密,向外运输火药的行动也只有几个死党知晓……火器营的记录上更是半点儿纰漏都不见。这区区一天时间,北衙能抓出那个尉官,想来是冀王那边有人十分确凿此人有鬼了。”
“北衙十分确凿地去抓看着没有任何纰漏的人,难道还少吗?”赵霜意道:“你当初去曹府大闹,曹郎中可也还什么都没干呢。”
“我是因了知道……”
“冀王那边,就一定没有‘知道’的人吗?”赵霜意道。
元惟扬脸上神色微变:“会是谁?”
“季雪川?”赵霜意道:“我觉得她挺像,不过,未必保准。我曾经思索了很久,到底怎么得罪过她了,叫她非得把我弄死不可,可并没有结果……后来我突然想到,你对季雪川的态度,也是看似无冤无仇,实则针锋相对。那么,会不会季雪川也是……”
她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向元惟扬透底罢了,可元惟扬的眼眸却突然睁大了:“你是说……或许有一世,你狠狠伤害了她,她才……”
“我只是想想,”赵霜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