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来得及上手,只看皇后憔悴支离的病容,整张脸就皱成了个包子。
隔着丝帕探了探皇后的脉象,断断续续,时有时无,虚弱无力至此,死气浓得都要溢出来了。
他不过是个太医,又不是活菩萨,能从阎王爷手里抢人。
何况皇后这病,他之前虽未亲自上手,但私底下也偷偷了解了不少。
即便一开始就让他替皇后诊治,也不见得就能比李太医他们好多少。
这会儿被赶鸭子上架,就更不用说了。
别说他没办法,就算他有法子,他也早就投了合欢宫。
真救皇后于危难,皇后好了以后,会不会感谢他还两说,季贵妃是铁定不会放过他。
这李太医,真是会给他找麻烦,这次的事情过后,看他怎么回报回去!
“皇后的情况到底如何,是否还有得救?”赵琚沉声问道。
大皇子和兰陵公主,也都满是期待的望着他。宋观音觉得自己压力前所未有的大,刚进太医院的战战兢兢,和现在比起来都不算个事。
“这......皇后娘娘......”
宋观星吞吞吐吐的磨叽了好一阵,半天都说不明白。
赵琚沉声道,“你只管照实说,无论如何朕不会牵连到你们头上。”
宋观音稍微把心放安稳了,壮着胆子说道,
“皇后娘娘之病,三分在身,七分在心。心上的病症非汤药针灸可解,只能靠娘娘自己想通。”
“但皇后娘娘的心事,不仅一直以来并没能得到疏解,反而越来越严重。心上的病症,作用到身体上,日积月累之下,已然是沉疴难治。”
“微臣无能,针灸药石能起的作用,已经是微乎其微。能让皇后最后这几天保持清醒,已经是微臣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几位太医都是一个说法,皇后这回该是彻底没了指望。赵琚心里的伤心,还不及面上表现出来的十分之一。
按照太医的说法,皇后得的是心病。他知晓皇后并不是天性豁达之人,但他没有想到,皇后的心眼儿小到这个地步。
这些年他虽然去合欢宫更多,也纵容了季寒苏多回,但那些不过是些小事。在大是大非上,他自问并没有一味的偏袒宠妃。
他是宠爱景昊和华蓥,但景珩的功课,他隔三差五的询问,兰陵喜欢书画,他手把手的亲自教导。
皇后想的什么,他不是不清楚。但手心手背都是肉,除了景珩之外,其他皇子也都是他的儿子,他怎可厚此薄彼得太甚。
只是这点儿小事,皇后就生生把自己憋死不说,还让他担上薄情寡义,苛待发妻的名头,赵琚觉得自己也很冤枉。
太医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门儿上蹦。每蹦一下,他对皇后的烦躁就加深一分。
偏偏人已经成这样了,他就算想要计较,也根本计较不起来。
“用药吧,能清醒几时是几时,总比直接睡过去要好。”
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纵使是皇帝,也不能真的言出法随。
宋太医应了一声,便与李太医两人商量着调整方子。兰陵趴在大皇子胸口,泪水将大皇子胸前的衣裳,浸湿了一大片。
“皇兄,兰陵不想做没娘的孩子。”
“别怕,皇兄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母后也会。”
赵琚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对皇后的埋怨又深了几分。
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孩子,可走到今天这步,儿女在她心里的份量,和皇后的权势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武火急煎,煎三沸之后,来宝将汤药端了上来。因为皇后陷入昏迷,无法服药。还特意准备了一支竹管,方便给皇后喂药。
直到皇后用完最后一勺汤药,宋太医和李太医两人,又仔细替皇后检查一番后,才又向赵琚禀报。
“皇后娘娘已经将药服下,最晚明日一早就能清醒。”
言外之意便是让皇帝不用在这里待着,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想要听皇后的遗言,明天早上再来也不迟。
高程极有眼色的劝道,“勤政殿还有不少折子等着朱批,您明日也还要早朝。”
“既然皇后娘娘一时还不能清醒,不如奴才先陪您回去,让来宝在这里守着皇后娘娘,您看可好?”
赵琚点头,“就这样吧,你们两个守了皇后这么久,该回去歇歇。”
“总这么哭哭啼啼的,也耽误皇后养病。”
兰陵紧紧的抓着兄长的衣裳,不愿意离开。“兰陵不哭,要和哥哥在这里陪着母后。”
大皇子道,“父皇放心,儿臣会好好照顾妹妹,不会吵着母后的。”
赵琚无奈,“好吧,你们想留在这里守着皇后,朕也不勉强。”
“只是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累坏了反倒让朕和你们母后担心。”
大皇子点头,“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