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白日在太极殿,阿朝的三观着实受到不小的冲击,即便是回来了,哪怕疲惫,也没有丝毫睡意。
稍稍一闭眼,就是那时在荒园内的紧张,以及越国夫人拿着鞭子打人的模样。
莫名,皇帝来了一趟,尽管没有提及白日里的热闹,阿朝却觉得放松下来。
没等皇帝,便自顾自上了榻,想着今日可以睡早点。
结果躺下没一会儿,就听见门帘响动。
皇帝出来,看着榻上的一小团,笑道:“睡这么早?”
阿朝随意唔了声,语气淡淡的,没了之前的殷勤。
刚刚被调戏了几句,要是一如既往地殷勤,就不是宸妃娘娘了......
皇帝心下了然,行至榻边坐下,室内烛火泛着暖光,因为还未到就寝的时辰,窗户半开的,透进来的风都带着春日里的绵软。
不冷不热,很是舒服。
“还是阿朝有眼光,挑的中衣料子又俭省,又舒适。”皇帝看了眼自家小妃嫔露在外面的衣领,同自己身上的是一种料子,赞地真心实意。
阿朝闻言,心道那是当然,衣裳料子嘛.....也不是越贵,越难得才最好。
贴身衣物和外穿的当然不一样。
“回头再给朕做一身吧。”皇帝轻声道。
阿朝:“.......。”
阿朝虽然缩成一团朝着内侧,但小耳朵还是竖着的。
皇帝找她要东西?
嗯......倒是罕见。
一件衣裳嘛,宸妃娘娘当然不会小气,痛快应了,要做......就多两件。
“真大方。”皇帝隔着被子揉了揉阿朝的小脑袋。
可不是大方吗?如今星辰宫四周一个差事在内务府的报价,比勤政殿还要高......
阿朝将小身子转过来,笑咪咪道:“一件衣裳而已,客气客气。”
皇帝:“......。”
皇帝被逗乐了,知道是他的阿朝被哄开心,现在反过来哄他.....
"虽然是一件衣裳,但说到底是你的嫁妆,若是传到你家里,说不得便要说,朕用小姑娘的嫁妆.......还得劳烦宸妃娘娘替朕瞒着。"皇帝把玩着阿朝的发丝笑道。
这世上,估计也只有皇帝一人,觉得宸妃娘娘带进宫的那些是嫁妆。
阿朝唇角微微一翘道:“陛下又不是头一回用姑娘家的嫁妆。”
皇帝:“......。”
皇帝一怔,眸光微动,下意识以为小妃嫔说的是当年在南梁时,用了秦皇后的嫁妆。
于一个男子而言,用姑娘家的嫁妆总归是丢人的。
但在成千上万重伤不治的战士,和即将饿死的饥民面前,亲眼目睹过那番人间炼狱,面子就没那么重要了。
这桩事,现在还在南梁流传,歌颂秦皇后的贤德。
但下一瞬,皇帝就想明白了。
小妃嫔避着皇后还来不及,她说的,估计是之前给他补身子的那些......
“就算国公府知道了也不妨事,毕竟,朕也不是头一个吃软饭的.....。”皇帝笑道。
阿朝:“......。”
这话说地还真是无力反驳,皇帝何止不是头一个,苏家的女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离不开“软饭”“攀高枝”这些词。
最突出的当属陇西侯,能力是一回事,机会又是另一回事。
没有苏家的提携,陇西侯决计不可能有如今的地位,即便庞生自己争气。如果身后只是一座靠着爵位世袭的空壳侯府,爬上去,也还是会被拉下来。
裙带关系,是最容易的一种......
“不过,你祖父待朕,可没有待你大姐夫好。”话到此处,皇帝揶揄了一句。
两人的忌讳越来越少,何况皇帝还是开玩笑的语气,如今说起来,阿朝可不怕。
“诶,谁叫妾在家中没有大姐姐聪明孝顺呢,连累陛下了。”小姑娘声音糯糯的,这话半真半假。
苏家的孙辈,多是各自的父母管束,苏国公只负责延请夫子启蒙。
聪明也好,蠢笨也好,都是疏离地狠。
最关键的,尽管是血脉亲人,苏国公府的孙辈,也没人真敢和苏国公套近乎。
苏国公这个人,一生好似都在追名逐利,但抛开偏见,和苏家其他人不一样,他不仅是权臣,亦是能臣。
可惜的是,这样的人宦海浮沉几十年,要做能臣,必须先做权臣,而权臣,最为皇家忌惮。
终究做不了国朝的纯臣.....
“那你起码欠朕一个禁军统领。”皇帝调侃道。
阿朝:“......。”
是了,陇西侯尚且能得一个禁军副统领的官职,皇帝当然得再升一级,起码得是个统领。
“妾这个倒贴的都没说什么,陛下就.....得过且过吧。”阿朝小小叹了口气。
皇帝:“......。”
得过且过啊......
两人依偎着,皇帝看着怀中美人,指尖在白皙的小脸蛋划过,不知想到什么,笑意淡了淡。
“前半句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