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静了片刻,阿朝杏眸睁大,怔了半晌,直到夏日的暖风顺着窗柩吹进来。
这消息对阿朝来说太过突然,一来,宸妃娘娘不知道太后和辽王以及皇帝之间的具体恩怨;二来,她晌午之前,还见御膳房给苏太后送饭菜,福寿宫也还有人守着.....。
她还打点了,想叫老太太吃点好的。
怎么到半夜,人就突然没了?
显然,这超出了宸妃娘娘的认知,当朝太后,陛下的嫡母,阿朝能想到的无非是终身圈禁。
“太后娘娘是自戕......。”
刘全适时又补了句。
皇帝将呆愣着的小妃嫔揽到怀中,阿朝微微一颤,但还是由着皇帝摆弄。
苏太后,阿朝进宫之前并不相熟,但却是记事起听到大的。
她是正宫皇后,曾是大魏国母,她比章怀太子的生母做皇后的时间要长地多......一直以来,她是苏氏一门闺秀的典范。
自戕......倒是有这个可能,皇帝削去了她的体面尊贵,于苏太后而言与死无异。
阿朝不是不知道,而是习惯了装糊涂。
在到苏太后身边的第一日就是如此,她得先装糊涂,叫苏太后知道自己不堪大用,一开始就不叫苏太后对自己期待过甚。
没有期待,自然没有失望。
但也仅此而已。
宸妃娘娘毕竟没有上帝视角,不知道苏太后与自己的夫君有杀母之仇,不知道苏婉之死是苏太后一力促成......
但阿朝也猜到一些,比方说苏太后约莫造过不少孽。
阿朝自己有自知之明,不擅争斗,便更乐意去过简单平安的小日子。
苏太后有抱负有野心,单就这一点来说,并不算错,且比许多男子都要强些。
“阿朝,没事了......。”皇帝揉了揉她的发丝。
阿朝不确定他说的是自己的噩梦,还是苏太后。
阿朝愣愣地点头,靠在皇帝怀中,听着丧钟敲满了二十七下,泪水应声落下。
这是苏太后的一生,是苏氏一门最显赫女子的一生。
阿朝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皇帝说她是咎由自取,长姐说家中不会再管她......然后她就自戕了。
可在一年前,母亲,长姐,父亲他们,全都希望自己走到苏太后那个位置才好。
而当失去价值,哪怕是一朝太后......
阿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福寿宫那边自有皇后去操持,外面的灯火已经彻底亮了起来。
皇帝也即刻起身,等消息传到各府,皇室宗亲都要进宫。
哪怕苏太后罪孽滔天,一朝太后自戕谢罪,天下人可以指责,明面上,齐氏宗亲这些晚辈该守丧的还得进宫守丧。
但显然,不会比上回她寿诞之时还要隆重。
两厢对比,多少有点讽刺。
阿朝没再睡,事发突然,东西都没准备,碧桃和碧柔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是现做素衣丧服。
等阿朝赶到时,福寿宫已经挤满了人。
皇帝在偏殿中,睥睨着前面的情形。
苏太后临终前还提了两个要求,毕竟当年是她和元德帝一起共谋过大事。。
一是死后即便烂草席一张,也绝不与先帝合葬。
二是福寿宫跟随她多年的胡姑姑和其他几个宫女,允其出宫。
刘大总管想着,只可惜,两条都绝不可能如愿。
第一条是皇帝不可能真将嫡母烂草席一裹抛出去,更加不会大张旗鼓地重修地宫。
第二条,胡姑姑在苏太后去后半个时辰,已经撞壁而亡。
就是不知道,谁先谁后......
于苏国公府而言,倒是简便,赵夫人与苏妙还在宫中,只用二房进宫。
苏太后真正的娘家人,反而成了隐形人。
灵堂内哭声一片,阿朝再见到皇帝时,已是午膳的时候。
阿朝不知皇帝去了哪,但看见皇帝眸中竟然也有点发红。
宸妃娘娘默了默,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不动声色耸了耸小鼻子,没有闻到洋葱味。
皇帝......倒是挺能装的。
诚然,阿朝想岔了,更加不知道皇帝私下去祭拜了慈仁太后。
阿朝是哭狠了,前后左右都在哭,阿朝本来心中就难受地紧,加上渲染,哭得一点都不勉强。
“怎么这么实诚?”皇帝将小妃嫔薅到偏殿,指腹上沾了点药膏,轻轻在发红的杏眸处涂抹。
阿朝哭得直抽抽,其实开始的劲过了,她也不知道在哭什么。
阿朝猜,皇帝这时候应该是想笑,只是瞧她哭地“太伤心”,忍住了。
皇帝的药膏还是管用的,红肿处立时感觉到一股子清凉。
“宫里面哭丧,九分假一分真,若是觉得跪累了,直接往蒲团上一倒,装晕会不会?”皇帝低声道,点了点小妃嫔的鼻尖。
阿朝确实不晓得还能这样,杏眸睁地大大的。
阿朝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就已经扶她坐下,又在她膝盖处绑了两个厚厚的护膝。
武装完毕,准备出去时,外面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