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执的声音不高不低,甚至音调自始至终都没有过多的起伏,可就是这么几句不带怒气的质问,不光让那个引路的姑娘哑口无言,更让附近那些支棱起来听八卦的耳朵纷纷退散,再不敢多留。
看着好歹不像刚才那么挤吧的办公区,郑执满意地抿了抿唇,心里忍不住感叹:这人呐,从古至今,甭管是国人还是外国人,反正只要是人,有一个算一个,多少都有点听风就是雨的毛病,有些事哪怕漏出的就是指头尖大小的那么一点儿风儿,都用不了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叫人传变了形,更别说现在互联网发达了……
想得有点儿远,郑执挠挠鼻头,回身朝远一指:“人在哪儿,我自己过去。”
在得到答复后,郑执领着自己的人,大踏步地朝那位彭总的办公室走去,至于那位还想跟过去的女助理,他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让一个年轻姑娘多难堪,年轻人,有的事要忙,该干嘛干嘛去吧。
有人提前报过信儿的关系,等郑执他们在那扇磨砂玻璃门外站定的时候,屋里早没了争吵声。
一片光落在门上,一团人影在那片光里快速移动到门口,虽然看不清五官,可光从那张脸上的线条变化上看,郑执也知道是那位才叫康可怼到天翻的彭总正在那儿调整情绪。
他笑着把手插进口袋,习惯性地一掏,门也在那一刻开了,门里的人果然满脸堆笑,朝郑执热情地伸出两只手,可惜啊,门外的人正往嘴里丢牙签,并没多余的手分出来对这位彭总的热情做出回应。
彭总尴尬地收起手,转身朝里请人:“不知道您要来,瞧我这办公室乱的,都没腾出手收拾收拾。快点,小康,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文件收收,让郑队长坐……”
郑执摆摆手,正想说不用,目光一转,刚好看见墙边立着的那排柜子,人便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彭总会玩围棋?”
“略懂,略懂?怎么?郑队对这个也有兴趣?”
“就是问问。”说归说,郑执却半点不客气地把那个奖杯从架子上取了下来:“华科杯?这是你们公司组织的?”
“是啊,我们领导喜欢,连带着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就跟着多了点小爱好。”只要不揪着康可在那儿指桑骂他,这位彭总的脸就格外的自然,中年发福的家伙肚子微微前挺,脚随着郑执的步子时不时地向前挪动一下。
“第一名……彭总棋艺了得啊。”
郑执的赞赏换来彭总得意的摆手:“没有没有,纯属侥幸,侥幸,公司里比我下得好的大有人在,像人事的乔总、电商的葛总,还有技术部的马总,他们的棋艺都在我之上,我这都不算什么……”
人事的乔总、电商的葛总,技术部的马总,这几个也都会下棋啊,郑执面带微笑,脑袋里的小本本一笔一划把这些人的名字全都记了下来。
奖杯放回架子上,郑执一副过来人的模样随口附和道:“职场光靠能力不够,还要懂得投领导所好。像我这种只会下跳棋的估计到了你们这也只能做个普通职员了。”
“那哪儿能啊?”彭总笑着摆手,才想奉承两句,后来又想起刚才门没开的时候这位郑队长在门外说的那些话,又觉得这个时候附和总有嫌疑,想来想去,这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了,见惯了场面的公司老总一时间连眼睛看哪里都不知道了。
就这么经过了死亡的三秒钟,眼睛总算落在一旁沉默半天的康可身上,姓彭的这才像找到了宝似的,一拍巴掌,“对了,郑队长,刚好有个事想让你劝劝小康呢,昨天我和她通电话时也不知道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的,小康以为我不让她来公司了,你说她这么能干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让她来公司?我的意思是她遇到这么大个事,先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等到把那个杀千刀地找着了,再回来,不也是一样?她非不听,刚才还和我吵了起来,让您见笑了。”
“要我说……”郑执一面说一面又在屋子里前后转了一圈,要么说人家开公司的呢,就这玻璃都比他们市局的高级,从外头看的时候只觉得是面好看的磨砂玻璃,人站在里头才发现外面的人在做什么从这看一清二楚。
而这会儿,出来时傅绍言专门提到的那个王勇就坐在右侧远些的那片办公区里,埋头干着活。
老傅说这个人曾经出现在郝天朗出事的地方,郝天朗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而郝天朗手里直到死时也紧握着的棋子是不是属于这家公司里的某个人,这些问题都直接关系到这个案子能不能告破……
思考的手轻轻抚过冒着胡茬的下颌,郑执略略的一沉吟:“像您说的,康总这么有能力的人不在公司,她负责的工作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人接手,再说了……”
趁着彭经理说话前,他又回过头,白白的牙齿叼着根已经咬到炸花的牙签,笑眯眯地说:“我们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会在不影响康经理工作的同时保证她的安全的。你说呢,彭总?”
“我说……”姓彭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来想的是靠郑执的嘴把康可劝退了,这下好了,手里的本子发泄似的扔回桌上,脸却还要保持笑容,彭城苦笑着拍巴掌:“要我说,这样当然最好啊!哈哈,哈哈!”
“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