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地上映入窗户方形的光线,连带着祠堂的阴寒都减弱了不少。
司乐然倒在地上脑内混沌一片,她费力的睁开眼,头顶供奉的排位从模糊到渐渐清晰。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还没睡醒。莫不是被马有福一巴扇糊涂了,不然头顶这零星两三个的牌位,怎么那么像司府祠堂?
不止是牌位,还有红绸布下丫鬟们偷懒从不擦的桌底和腿边,四根红漆的雕花木柱,还有地上这裹着蓝白棉布的蒲团
司乐然蓦地从地上爬起来,这就是被烧毁前的司府祠堂!
她看着自己柔嫩纤细的小手,莹白如玉,一看就是官家小姐的手。而不是替人浆洗衣物,长满冻疮,在灶房烟熏火燎下的粗糙不堪。
她双手颤抖的向上摸自己的脸,指尖的触感温润细腻而富有弹性,光凭触感,她便知这是十五六岁少女的皮肤。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她一手拽着半干的衣裙,一手死死捂住嘴唇崩溃大哭。
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前世皇上下旨赐婚她和武安侯世子,却被司之瑶李代桃僵。待司之瑶出嫁后,大夫人本想杀了她灭口,又怕落人口实,匆匆将她嫁给一马夫,四处打压。
司乐然穷尽心血殚精竭虑为马夫铺出一条官途,本以为能苦尽甘来,他却和当时已是世子夫人的司之瑶勾搭在一起。为了给司之瑶让位,他们二人更是几次投毒,杀害不成,又将她软禁在府,终日不见天日。
几声细碎的呜咽从指缝溜走,守门的丫鬟听到动静想开门查看,却被另一个丫鬟阻止。
“里面什么声音?”
“管她呢,我们把门看好就行。夫人可是交代了,千万不能让她出去。”
“哎,我听说早上公公宣旨念的是三小姐,最后怎么是二小姐接的,还要七日内成婚?”
“不想死就管好你的嘴!”另一个丫鬟压着嗓音怒道,“妄议主子的事,你不要命了!”
“啊!”半声压低了的惊呼,想是小丫鬟吓着了,慌乱捂住自己的嘴。
司乐然眼底猩红一片,短暂的发泄后,她松开拽紧衣裙的手。
半干的湿发和衣裙,以及门口丫鬟的谈话很容易让她拼凑出现在的时间点,这是司之瑶诬陷她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宫里的太监宣旨赐婚。
听门口丫鬟的谈话,这旨意想必是宣完了。她记得司之瑶冲她炫耀过,皇上为显重视,宫门刚开,天不亮太监就到了府上。
错过了传旨太监,没关系还有长公主。司之瑶曾说长公主对她有多满意,当天就带了聘礼上门。
司乐然起身站在祠堂正中,眯着眼看窗外的日光。临近午时,想必长公主此刻就在府中。而门口的丫鬟,也是为了此事看守她!
司乐然扫了祠堂一圈,正门处有丫鬟把手,她小心的推开窗观察着,确认没人后立刻翻身跳了出去。
只要在长公主跟前露脸,吴氏就不敢轻易处置了她!
正厅里,一袭深紫衣袍的贵妇人正端坐上首,衣裙材质柔软却带着几分沉稳的气质,领口和袖口的边缘用金线绞边,绣着大片的海棠花样。发髻上插着几根镶着宝石的金边,它们并不张扬,却在细节之处显露出皇室的奢华与威严。
“老爷不在,宫里公公来宣旨,可吓了我们一跳。”大夫人吴氏笑道,“好在我女儿心性沉稳,就连公公都夸了好几句。”
长宁长公主接过司之瑶递上的茶,放在唇边轻抿一口,满意的笑道,“司府的姑娘果真都是好的。”
“这孩子无趣的紧,平日里只知道读书女红,哪里就当得长公主这般夸奖了。”
吴氏笑的合不拢嘴,明贬暗褒的又将自家姑娘夸了一顿。说着,却又状似为难道,“只是这七日成婚,是否太急了些?”
自古成婚三书六礼,就单说那采纳问名纳吉,没个小半年时间根本定不下来,短时日内成婚,这是对女方家的不尊重,只有小妾才不拘日子,一顶小轿抬进去了事。
当然,若对象换成司之瑶又完全不一样了。她一心想将司之瑶塞进侯府,七日太长,唯恐节外生枝。
长宁长公主抿茶的动作一顿,将茶盏放到桌上。
吴氏的心顿时提了起来,疑心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万一侯府不娶了怎么办,她的瑶儿还怎么做世子妃娘娘!
“这是钦天监亲批的吉日,若不然本宫也不想委屈了乐然。”长公主叹气道。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音,人未到,声先至。
“司乐然拜见永安长公主殿下!”
阳光里,一女子双手叠放,端着仪态屋外走进,她逆着光,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纵然冻的僵硬,她依然端着头不卑不亢,仪态标准的进屋跪下,行了个大礼。
“你说你是谁?!”
长公主惊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震惊的问道。
“司承德第三女司乐然,拜见永安长公主殿下!”
司乐然垂眸端正跪好,纵然牙关打颤也含糊不了她口中司乐然三个大字,说完,再次深深拜下。
从听见声音的那一刻起,司之瑶双腿打颤,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