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幼虎崽被关了几天,憋得狠了,此时斗逢姐姐来探,欢喜不尽,直欲即刻破笼而出。强向外使劲探头时,恰把一颗小小虎头卡在两道铁杆中间,又慌忙使劲缩回去,躬身屈背,爪子乱摁,尾巴乱甩,急得两眼泪汪汪,可怜兮兮地望着姐姐。
姐姐蹙眉,心内愁道:“笨成这样,怪道给人抓去了。”手上一捺,轻轻地把它虎头送回笼子里。
姑爷因见姐姐说属虎,心中大喜,循问姐姐年龄,又赞生辰好,又扯亲戚血脉,乱七八糟地问了许多。
那一时游园完毕,日落西山,漫天彤云簇着夕阳余辉,变化苍狗,晖黄间已到了掌灯时分。
姑爷与姐姐游园兴起,错过了饭点,掌灯后才在姑爷房内入座。隔屏动起琴筝雅乐,这边桌围绣绢,碗匙碟箸,就要摆筵招待。
这府里素习饭前汤茶,姑爷请姐姐先用。姐姐寻思是时候动手脚了,暗使魅术,只待姑爷眼光对上,就要将他迷倒。哪知陡然间眉心一阵剧痛,一股煞气冲将来,姐姐猝不及防,被冲撞了元神,魅惑妖术未及施用,先自个儿被迷得神魂颠倒去了。
那一时姐姐腰下胀得鼓起,九条尾巴围着纤腰,便要抖出衣衫来;而那俏脸上白毛渐生,便如长胡子一般,两颊一阵舒爽,那细毛已浓密了。
姐姐恍惚一过,暗自大惊,急收束心神,紧腰提肛,将尾巴坐住,偷眼去看姑爷。好在那姑爷低头喝汤,自己一番失态,不过一瞬,倒似没给他察觉。
但姐姐脸上白毛未去,又忙转头一边,拿手在脸上一阵抹,抹一下,那毛便短去一分,急抹几下,差不多便消尽了。
谁知这时候一条大汉走进门来,正打着姐姐照面,又见了姐姐满脸白毛,又见了姐姐臀下尾巴,大吃一惊,便要呼叫。
猛然见了这大汉,姐姐也大吃一惊,心内念头连转半个都来不及,双目一凝,忙施妖法,便要摄去他魂魄。
大汉眼睛心神皆在姐姐身上,这妖术霎时生效,一声“啊哟”还没叫出来,卡了一半在喉咙里。
哪知姐姐摄魂术施到一半,那一股煞气又再杀将来,姐姐心神还没收回来,又给它冲了个头昏脑涨。
这妖法才中了一半,大汉一声“啊哟”叫到一半,魂魄倒没给姐姐摄尽,“啊哟”变成了“啊欠”一个喷嚏打将出来。这个喷嚏响亮洪大,直如天降霹雳,半个王府都给他震惊了。
姐姐与姑爷一块儿大吃一惊,姑爷手中茶碗给吓跌落地,“啪”一声碎了一地。屏后琴声也被吓停了。姐姐趁着这个当儿,将尾巴白毛一股脑儿收了起来,早出了满头的汗,胸口仍噗噗地跳。
姑爷大惊过后,转头一看,见是管家全福,便骂道:“这奴才!如何不检点?惊吓了贵客?快赔礼!”这大汉正是今日给姐姐引入门的那个,先见了姐姐真容,又中了姐姐妖术,正浑浑噩噩,失魂落魄,于此事前后来去,竟模糊了,又见姑爷动怒,便向姐姐赔礼道歉。疑惑间再看姐姐,却见明明白白一个俊俏后生,端端正正坐在那里,何曾露尾巴,长白毛?
原来这全福领着一班丫头,端饭捧盒,前来上菜。那些丫头们在门外给全福一个喷嚏也吓了个大吃一惊,顿了一下,这才鱼贯而入。
收拾了摔碎的汤碗,摆饭上菜毕,姑爷吩咐奏乐,请姐姐动筷子。姐姐谦让一阵,才吃起来。先时全福赔礼,姐姐回说“不妨事”,这时全福告知姐姐,那个小鬼书童另打扫了客房招待,已用过晚饭,姐姐说“有劳了”,心内却惶惶不安。
但想这府内果然不可小觑,风水格局上虽无辟邪手段,却另有乾坤。自己动用妖术时,妖气大涨,惊动了府内镇宅的宝物,因此以煞气镇压。好在行走江湖,也时日非短,随机应变,没露出马脚。倘若是自己初得道时,来干这一趟买卖,一进王府,就给打出原形了。
桌上菜肴,极其丰盛。姐姐却无心品尝,一边随筷子夹菜,一边心内盘算:自己道行也不算低,凡物不能克制。方才劈头杀来那股煞气,极是凶恶,必定不是菩萨神佛,三清宝相之类,也不是祖宗灵位,抑或有高人在此。细细回忆去,煞气来时,第一次出乎意料,却没留神;第二次那煞气压将来,却听到了“铮”一声极细微的铁器微鸣声音,想来该是有一件神兵利器,见血多了,养就一身煞气来。这王府内却将来收藏镇宅,这番却叫自己撞上了。该想个法子,怎生破它才好。
但那神兵,既是王爷收藏,把来镇宅,自然非同小可,哪里能说破就破。若破不得,却怎么才能想一个法子,绕过避开了它。不惊动到这神兵,自然不怕。
念及此处,抬眼去瞟着姑爷。那姑爷亦有心,捧碗拈匙,满面笑容,也看向了姐姐。这王府里自然规矩大,食不言寝不语,唯有琴乐之声,动人心弦。他两个都不说话,却如心领神会一般,都是眉目传情上的活儿。姐姐笑得愈发浓了。
一时饭罢,待下人们收拾了,姐姐便向姑爷请辞,说要回房温习功课。
姑爷极力挽留,说道:“不敢自夸,家中书房里藏书颇丰,各家经典,诗词歌赋,史策经文,在所多有。贤侄如无要事,不若今晚便在我这里读书。一则互相探讨,共同进益,二则我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