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仙并不理会给她的两瓶丹,取出了那一件袍子,抖开来看时,淡淡地道:“何必费心。”
姐姐笑了笑,左右去看她那间石洞。顶上一隙天高,滴下山里的泉水来,淅淅沥沥,便像忽远忽近的小雨。姐姐深吸一口气,那山水里的清香,妙不可言,便道:“还是你这里清静。”
桃仙叠起了袍子,教小丫鬟连丹瓶一块儿收起来,坐下了说:“怎奈他又不是个安于清静的,在家几天,就往外跑。”
姐姐仍笑:“这帮子东西都这样,三天两头没点事儿,皮痒痒。”
桃仙被姐姐一句话逗舒展了,轻轻笑着,道:“以前咱们小时候,就你俩闹事多,甚么都做得出来。”
姐姐接过来道:“亏得你这性子,还受得了咱俩。”
这话头一起,直说到天荒地老。
天色晚下来,子成使女,三番五次来请,姐姐才过去了。桃仙自在她石洞里,倚在她那张藤榻上,听那水声。
外边儿大堂上,姐姐、子成、与那睡恹恹的男子,已摆开桌子,喝起酒来。几样下酒的菜,糟溜鱼辣酱鸡、烧茄子炖排骨,还有果蔬品点,都是洞府里的手艺。
旁边儿又摆上几张小桌,药娥金铃簪儿,与那些洞府里的美人小妖,自开着三两席,吃喝玩乐,说笑聊天儿。
酒过千杯,尚不曾半酣。子成已兴致勃发,笑道:“……那时候我还在东海水晶宫,那一个龙子与我赌斗,他们水里的规矩,我又不懂,硬是说我输了。”说了一半,又喝口酒,续道:“是我一时急起来,与那龙宫太子争架,怎料得到,他也是一个犟牛,当时便打了起来。他们人多,也有来劝的,我放倒了几个,被轰了出来!”说罢哈哈大笑,边笑边喝。
姐姐在旁,也乐得笑话他道:“帖子里说得恁威风,原来就是打了一架。”
那男子仍似睡不醒一般,听得姐姐说子成给她送帖子,奇怪地看着子成。
子成喝着酒,道:“嘿!那一个帖子又不是我写的。是临州青云王府的一个文官,给我送亲来了。听说我想找你俩来喝酒,便要替我写帖子,我一向哪里理会这些?但他必定要写,我便让他写了,叫一个小娘子送去你青丘山里。”
姐姐听了奇怪,怎么他也有人送亲?却先接他话笑道:“人家文士才子,似你这等大老粗么?”
子成呵呵直笑,又道:“那天我还要留他,哪知他不吃人肉,当晚偷偷地跑了,凡人还是那样,也不知道怕什么。”
姐姐与那睡男子对望了一眼,齐在心里笑他。
姐姐这才问道:“你怎么又跟人家的王爷结上亲了?”
说到正事儿上来了,子成便道:“从东海出来,我才知道我们家那个东西给青云王打去了。我便去寻他的晦气,哪知去了才见临州的城隍给我说,你早就救出来了。”说着拿筷子搛一块鱼,自送酒来吃,续道:“我肚子里有气,哪里肯放过他?奈何那个城隍庙的老爷必要拦我,我只得夜里托梦去找他。”
那边儿的小席上听得这边说到这里,也都静下来听。簪儿年龄小,听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说的什么,伏在药娥腿上,打起瞌睡。
子成道:“那王爷被我叫出城来,我问他,如何将我家里的小辈拿去,关了许多天。那王爷竟也不慌,也不怕,还与我剪拂了,又是道歉又是赔罪。我只是不饶他。后来他说,这么着吧,我俩比试比试,若他赢了,此事一笔勾销,咱们交个朋友;若是我赢了,他便也将他府上一个亲眷,交予我处置。”
姐姐听到这里,调侃他道:“然后你就把他大妹子赢了来,洞房花烛了?”
子成得意洋洋,嘿嘿笑道:“哪有这么容易?那晚临州的城隍爷也被惊动了,赶来劝我俩。谁知那青云王倒好嘴巴,把那一个老爷说成了见证,替我俩看比试哩。于是震动了三江左近,多少妖魔鬼怪,山神土地,尽都赶来观看。当晚咱们便按着他校场上的规矩来,先比拳脚,再比兵刃,骑射我不如他,气力他不如我。打了半晚,不分胜负,他说我厉害,我也见他豪爽,反倒钦佩起来。当时便散了比试,我到他府上喝酒去了。”说罢再笑。
姐姐这回动了真乐,与子成一同笑个不停,说道:“最后还不是去蹭饭吃么?”
那睡男子来回看了他俩一轮,慢吞吞地拿起杯子,呷口酒,便道:“我倒觉得这个青云王厉害。”
姐姐指着子成道:“可不是?连这厮都能收了,天上地下,只怕就他一个。”
子成自呵呵呵地笑,续道:“我俩喝了几天酒,愈发亲密,就到他城北庙里,焚香告祝,结义成了兄弟,我为长,他为幼。再过几天,他说江下有人造反,他皇帝老哥封他做甚么将军,南下平反,来向我告辞。这刚结拜的兄弟,要去打架,我这做哥哥的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姐姐听着他说,自在心里叹息,思量子成与凡人结交,不知是福是祸,暗暗担心。
那子成兴高采烈,续道:“他大军打到反贼的山寨,围得水泄不通。那山寨里下来一员大将,前来叫阵。是我卷起狂风,咬杀敌将,助他旗开得胜。后来打破了山寨,擒了贼首,他自去与他哥哥邀功领赏。回来把我佩服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