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中,两艘船顺流而下。
一艘客船,规模较小。
一艘货船,体积则大了许多。
刘家的奴仆早已在岸边等候许久,船一靠岸,便急忙围了过来。
一头头肥羊,被陆续赶下船。还有人挑着担子,里面全是各类食材。
距离老夫人的八十大寿还有二十来天,刘家就开始筹备寿宴了。而且要大摆流水席,周边村子的肥羊不够,便去县城统一采购。
村里养牛的较多,这牲畜吃的是草。
养羊的却没几家,毕竟羊也要吃粮食,村民哪有那么多剩余粮食来喂羊呢?
要是土豆能推广开,养羊的农户就会逐渐多起来。
负责采购事宜的是刘家大郎刘崇礼,已年近四十。
他在岸边忙得焦头烂额,三弟刘崇信却在船头悠然自得。
忙了一阵,刘崇礼回头看向三弟,脸色有些阴沉。
自己忙得晕头转向,三弟却如此自在。偏偏父亲总是偏袒三弟,对自己却严厉苛刻。这谁能甘心?心里很不平衡。
刘家三公子刘崇信,约二十三四岁。头戴逍遥巾,手拿青竹扇,正指着对岸的山峦说道:“此山似麒麟卧,我家后山如凤凰栖。两山隔河相望,有麒麟凤凰相和之象,先辈便是看中这风水,才在此建宅、开荒。”
“的确是好景致。” 旁边的书生点头称赞。
这书生名叫张怀玉,是济州通判张霖之子,随父在济州已半年有余。
通判这个职位,看似是知州副手,实则是用来制衡知州的,起初几乎与知州地位相当。
宋代的官僚体系繁杂,文官不仅牵制武官,文官之间也相互制衡。
通判,掌控着财权!
“怀玉兄,请下船。” 刘崇信邀请道。
张怀玉道:“崇信兄先请。”
两人相互礼让下船,沿途欣赏田园景色。
他们看不到百姓的穷苦,只觉得乡下风景如画。辛勤劳作的老农,满身泥巴的牧童,都成了这山水画卷中的点缀。
没走多远,碰到两个孩童。
一个孩童拿着木剑,大声呼喊:“二郎神,看剑!”
另一个孩童不乐意了:“你都扮了三次二郎神了,这次该我了,我才是二郎神。”
“我再当一回。”
“不行,不行,你再当二郎神,我就不玩了!”
“那你当二郎神,我不当孙悟空了,我要当哪吒。二郎神太无趣了。”
“……”
于是,二郎神和哪吒就在路边大战起来,木剑挥舞得虎虎生风。
时不时还使出神通,变成飞鸟、巨石之类的。
什么情况?
张怀玉好奇地问:“崇信兄,贵乡的孩童游戏真是独特,不知是出自哪个传奇话本?”
“我也不清楚。” 刘崇信有些困惑。
北宋时期已有《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二郎神的原型早就存在。但那时不叫二郎神,名字也比较普通。
至于沙僧,暂时没有,只有猪八戒的原型 “猪刚鬣” 的一些影子。
数十年前,宋真宗正式册封玉皇大帝,而且玉帝还姓赵。从那以后,玉帝成为众仙之首,在全国迅速闻名。
刘崇信叫来孩童,问道:“你们为何对二郎神不敬?那哪吒又是何方神圣?”
孩童回答:“哪吒就是三太子,三太子就是哪吒。”
“三太子又是谁?” 刘崇信问。
孩童说:“三太子是从莲藕里生出来的。”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崇信越问越糊涂:“你们听谁说的?”
孩童说:“李书生讲的,李书生可会讲故事了。”
“李书生是谁?” 刘崇信问。
“李书生就是李书生。” 孩童回答。
这么小的孩子,肯定问不出什么,刘崇信便让他们走了。
正好有刘家的奴仆挑着寿宴食材路过。
刘崇信叫住他问:“村里是不是来了个李书生?”
关于林婉清的闲言碎语,不仅在村里传开了,还传到了刘家大宅。
这奴仆是知道这事的,不过刘崇信和林娘子亡夫是同窗,而且现在有个张相公在,奴仆不敢直说,含糊道:“有个李大相公和小李书生,是外乡来的父子,这段时间住在林娘子家。他们还说,李大相公…… 曾和公子一起在外求学。”
两个大男人,住在林娘子家?
刘崇信顿时心生怒火,觉得同窗好友的遗孀有失检点。就算要再嫁,也该明媒正娶,把陌生男人留在家中算怎么回事?
他又开始疑惑,寻思自己在外求学时,是不是真认识姓李的书生。
听到主仆二人的对话,似乎涉及某个妇人,张怀玉装作没听见,转身看向远处的山峦。
这事不急,等有空了,再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刘崇信当作没事发生,笑着对张怀玉说:“怀玉兄一路奔波,先到寒舍歇息一晚,明早我们上山观赏摘茶盛景。我在山中偶然发现一处清泉,取名‘玉泉’,泉水清甜,是泡茶的佳品。”
“那我定要尝尝。” 张怀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