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地纷争持续了近二十天,村里才慢慢恢复安宁。
因为开始收割小麦了,而且春蚕也在吐丝。男女老少都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没精力再闹,吃亏的人也只能接受现状。
李然讲了一会儿故事,起身望向远方。
有的小麦田已经收割完,正在引水灌溉。河边有大水车和一条水沟,那是刘家的产业,村民引水得交水费。
相邻的小麦田,几家通常会互相帮忙。
因为他们要尽快收割完,然后一起引水灌田。离水沟远的地,得从附近田里引水,扒开田埂,一块接一块,水费大家分摊。
接下来还要耕地,不是每家都有牛,得排队租用。
实在等不及的,就只能人工翻地。
家里的劳力都要出动,小孩也得帮忙,轮种土豆要抢时间。
在收获小麦前,村民们也在育秧。用传统方法播种的,现在已经出苗,虽然播种晚,却比李国强的苗长得快且壮。
李相公,好像失败了。
他育出的苗,成了村里的笑料。
“哈!”
孙乾靠在躺椅上打哈欠,他也不催了,故事讲到哪儿,他就听到哪儿。
“过来!”
瘦子拿出糕点,朝驴子招手。
驴子理都不理他,在院子里踱步,时不时蹦两下。
李然见状一笑,拿起糕点放在手心,喊道:“招财宝!”
驴子马上转身,慢悠悠走到李然面前,一口叼走糕点,边吃边晃脑袋。
李国强在厨房喊:“过来帮忙!”
孙乾的随从很机灵,抢在李然前面,跑到厨房帮忙抬茧。
蚕茧用热水泡过,最好马上缫丝,这样丝才光滑有光泽。
要是蚕茧多而人手不足,就得做熟茧储存,再慢慢缫丝。
宋代熟茧制作方法有日晒和盐泡两种 —— 日晒容易损坏蚕茧,盐泡成本又高。
现在缫的是生丝,泡好的蚕茧抬到院里,手摇缫车也搬出来,王大婆和林婉清默契配合。
李国强看了会儿,问:“只有这种缫车?”
林婉清回答:“乡下就这种,得用手摇,缫得慢。城里有更大的,可以用脚蹬,快得多。”
“缫出的生丝,是拿到城里卖?” 李国强又问。
“纺绸,交夏粮。” 林婉清说。
林婉清家被划成五等户,和另外六家一组。
七户合交一匹绸,就算完成夏粮赋税。
赋税不轻,一匹绸价格约两贯钱,有时能涨到三四贯。平摊下来,一个五等户至少要交三四百文,五等户都不富裕。
林娘子家还算好,她本应是四等户,是刘二郎帮忙降等的。
真正的五等户更穷,一不小心就交不起夏粮。
林婉清突然问:“李相公,你那苗还能行吗?”
李国强笑道:“现在不行,移栽就好,再过十几天,就可以种土豆了。”
种土豆后,才见分晓!
李国强走到儿子身边,低声问:“你会改进缫车不?”
“李院长,你当我是神仙啊?什么都能变出来,” 李然很无奈,“而且,林娘子说了,有更先进的脚踏式缫车。就算要改进,也得改进那种,我现在连实物都没见过。”
李国强说:“我小时候,有一阵,国家为了出口创汇,号召大家养蚕缫丝。大部分人把蚕茧卖给缫丝厂,也有人自己留一些缫,我记得是用蒸法做熟茧。刚才问了,宋代没有蒸制熟茧的方法。”
“那你就试试蒸呗。” 李然说。
李国强说:“我只知道蒸,不清楚细节,怕弄坏蚕茧。”
李然笑道:“以后有钱了,可以慢慢研究。”
旁边突然传来呼噜声,原来是春日暖阳下,孙乾靠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他睡醒,已经是下午,伸着懒腰站起来说:“大郎,明天我要回济州。我家在太平坊望月巷,你要是去了,一问就知道。”
“有空一定去找你玩。” 李然说。
“那我走了。” 孙乾拱手告别。
李然把他送到院外,回来吹口哨,驴子跑过来,他便骑着出去溜达。
再回到家,李国强在做饭,婆媳俩还在缫丝,今晚可能要忙通宵。
孤儿寡母就是这样,劳力不足,只能加倍辛苦。
李国强帮不上忙,怕弄乱生丝,只能去厨房做饭。
日子一天天过去。
前几天降温,土豆育苗时间变长,还得再等等才能移栽。
村民们只顾忙碌,还不知道今年要补缴欠税。
终于到种土豆的时候,各处坡地都是人。
李国强每天都去看苗,时不时让佃户打理,现在找来陈福说:“叫上佃户,明天种土豆。”
陈福听话,第二天带着佃户来了。
两个佃户很不情愿,他们佃耕了好几亩地,这是种土豆的关键时候,却得陪李相公折腾。
李国强培育的苗,播种早,长得差,在村民眼里就是废品。
试验地不大,两个佃户一起,半天就种完了。
然后全跑了,陈福也跑了。
他们都懒得看笑话,李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