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霍绾君笑着道:“多谢朱大侠相让,愿意陪我比试一场,那些诗文歌赋,穿针绣花之事我也并不擅长,只是自小有几分蛮力,不如我两比试一下力气如何?”
朱安世从未接受过这样的挑战。
天生神力者并不少,出名的广陵王还未及冠就曾经单手打死过一只熊,上官太仆微时曾经手捧车盖在马车都举步维艰的飓风中紧紧跟随,在大雨来临时能给为皇上遮雨,因而得到皇上的青睐。
但是,人们很少听说那个小娘子天生神力,又做了什么让人称道的事。
朱安世上下打量了一番霍绾君凸凹有致的身材,细细的腰身,笑出了声,带着成年男子对小娘子调笑的口吻:“喏,若是你输了,可千万不要哭。”
刘进头上的青筋鼓了起来,他按着长剑就要起身,对于朱安世这个人,真是忍无可忍,即便是杀了他又如何?
霍绾君突然出声询问:“皇孙,您觉得小臣和朱大侠的约定如何?”
那黑黑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清亮的眼眸,像是能够看透每个人的人心,刘进被这双眼睛盯着,不由得冷静下来,一腔怒气就此偃旗息鼓,点头道:“可以,不过霍娘子还是先换身衣裳再来比过,另外,男女有别,霍娘子和朱大侠比试之时,也需找寻适当的法子,点到为止。”
夏姬看了看东闾娘子。
这两个孩子,真是对彼此有情的紧。
霍绾君回道:“喏,皇孙放心,我这里有个比试的法子,比了猛劲又比了巧劲。拿两只大缸来,内盛三分水,我两各转一角,让缸在手上旋转十圈,若是水溢出来多者为输,可否?”
缸和水加在一处,已很是沉重,若又让缸在手上旋转,水不溢出,更是难事。
朱安世也未必有把握不滴出来一滴水,但这个法子只是比谁滴出来的少,他想了想,“喏。”
颍川大侠的威名便是在一场场混战和厮杀之中得来,这样文绉绉的比试,不是没有过,但这般法子确实未曾遇见,朱安世不由得期待起来。
霍绾君回了院子换衣服,留下霍嬗和朱安世一起挑选大缸,看着僮奴们朝内倒水。
大户人家都会在灶房外摆放一溜大缸,里面随时盛满水,日常洗衣烧水洗浴都用此缸里的水,若是走火,也可以就近舀取,此乃大汉居家必备之物。
东闾家也不例外,一口大缸可以存放五石水,霍嬗和朱安世在每只缸中留下了大约二石的水。
瞧着霍嬗认真的样子,朱安世有些好笑,长了眼睛的人,都不会相信娇滴滴的小娘子能够赢得过他这般的大汉。
霍绾君换好衣服再出来的时候,刘进的眼睛陡然一亮,又恨不得黏在她身上,一身玄色的骑装,宽宽的腰带,更显得她又丰满又苗条。刘进又恨不得将她握在手心里,藏起来,不让旁人瞧了去。
这样的一身装扮,衬上那张娇憨清纯的脸,让人惊艳,东闾明很少见到姐姐晨练,惊呼一声:“姐姐这身打扮,真是好看。”
东闾方露出虎牙,跟着点点头,“小师妹本就貌美,弟弟也长得俊秀,都是随了母亲。”
朱安世甚至在心里想,要不要给这样一个娇滴滴的晚辈手下留些情面,让一个小娘子败得很惨,总不是一件大侠该做的事。
霍绾君已经上前,施了一礼,道:“朱大侠,请。”
说罢,抱起一旁的大缸,将大缸侧翻立起角来,用一只手放在角旁,喝了一声“起”,再一起身,那大缸就在霍绾君的玉手上斜立了起来。
朱安世喝了一声,“好,”也跟着将大缸举了起来,用一只手掌轻轻举起,接着手一抖,大缸直直向上腾起,朱安世又一推,大缸斜了过来,正正好落在朱安世的手心上。
若是论起好看,自然是朱安世这一手玩的漂亮。
东闾家的僮奴、婆子和侍女们都知道朱安世的大名,方才上菜、倒茶时,他们都已经忍不住偷偷地看,如今见了这么一手,都大叫一声:“好。”
竟然不为自家的小主子喝彩,都投身到了朱大侠的阵营里去。
朱安世更加得意,侧脸看了看霍绾君。
霍绾君置若罔闻,轻轻跺了跺右足,道:“朱大侠,我开始转了。”
就见霍绾君一只手扶着细腰,另一只手轻轻地摆动,大缸就开始转了起来,带着里面的水,发出碰撞的哗啦之声。
霍绾君转的并不慢,每一转都大约是三息的样子,只是竟然没有一滴水滴出来。
霍嬗拍手叫好,“妹妹竟然练出了这样的神技了。”
皇孙的唇角微微翘起,一双眼睛不离霍绾君片刻。
东闾娘子的嘴也忍不住张开来,知道女儿练武是一回事,看见女儿如此举重若轻,又是另一回事。
这时,朱安世手上的大缸却越转越慢,听得霍嬗叫好,心里一慌,忍不住再次偏头看去,瞧见霍绾君转的轻盈,远在他之上,手就抖了一抖,那来回拍打的水浪便突破了缸沿,哗地一下,湿了半边的衣袖。
朱安世颓然放下大缸,“我输了。”
僮奴们、婆子们、侍女们都懊丧地跟着叹了口气,好像朱安世输了,让他们更难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