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峥,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
安和郡主顺手拉过床帐,挡住谢云峥的视线。
生怕这也是个搅局的。
天大地大,都没有让孩子平安大!
连声催促,“等孩子出来就给你抱,你快去外边等着,最好换身衣裳,小孩子皮肤嫩,沾不得灰尘。”
谢云峥充耳不闻。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没落在旁人身上,也就没发现安和郡主表情里的不自然。
产房里没有纪明珠的声音。
生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她是产妇,应该喊疼,还应该哭,而不是像此刻这般,一点声音也没有。
谢云峥的脚步顿住,明明近在咫尺,可他却被恐慌笼罩。
心脏处的疼痛越来越明显,双手紧握成拳,还是没能克制住汹涌而来的心慌。
离床只有几步的距离,床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纪明珠的脸。
围在榻边的大夫终于散开,手里捧着个小小的东西。
血淋淋的画面,刺激得谢云峥双腿发软,差点跪了下去。
怒吼质问:“你们在做什么!”
“是不是趁我不在,想害我夫人!”
大夫捧着小婴儿,战战兢兢,“世子爷误会了,我们是在救人。”
“救人?”
男人冷笑,“让我夫人流了血,这算哪门子救人!”
谢云峥快要疯了,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深入骨髓。
生孩子不该是这样的。
他们为何要割开纪明珠的皮肉?
她是不是很疼?
向来冷漠的男人,此刻面色狰狞,看着大夫的眼神就像在盯着死物。
“为什么要伤害她?”
安和郡主拦住谢云峥,“你别闹了,让大夫给孩子检查身体。”
说罢,把人推到床边,“你要见她就见好了,我也不拦着了。”
谢云峥再也没法逃避。
站在床边,一把拉开了半遮半掩的床帐。
拂动的微风带走了纪明珠面上的丝帕,露出底下的容颜。
惨白,灰败,没有丝毫生机。
谢云峥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眼底震动,里面满是恐惧和无措。
床上的人无声无息躺在那儿,她的眼睛睁着,里面没有一丝光亮。
眼珠一动不动,长睫不再扑闪,面上半点情绪也无,就像个没有生命的瓷娃娃。
谢云峥愣愣地看着,也像被抽走了魂魄,整个人呆滞在了原地。
头天夜里他回过寝房,那个时候纪明珠也是一声不吭地躺在床上。
可她的神态和此时完全不同。
那时的她是鲜活的。
会呼吸。
会蹙眉……
谢云峥在战场上见惯了生离死别,如今刀子落在了他的头上,他疼得浑身颤栗。
不敢去探纪明珠的呼吸,声音沙哑地吩咐,“去请席玉,他会有办法的。”
随后握住了纪明珠纤细的手腕。
还带着温热。
谢云峥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还有体温。
还能活!
颤抖着手,拉过薄毯盖住纪明珠的身子,只要保住体温,她肯定会没事的。
同时,挡住了那刺眼的红。
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骇人的一切。
死死按着毯子,掖在纪明珠的身侧,谢云峥再次大吼。
“去请席玉!”
“快!”
产房里一片混乱,但所有人都听见了谢云峥沉重的呼吸声。
就像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那么无助。
那么可怜。
有源源不断的血液从纪明珠身上渗出,刚盖上的薄毯,很快就沾上了血红的痕迹。
那颜色刺得谢云峥的眼睛发红,发疼。
努力地睁大眼睛,用尽全力地呼吸,也抑制不住水分从眼眶溢出的冲动。
看着纪明珠无知无觉的神情,谢云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他的脊梁塌了,垂着头,抵在纪明珠的手背上。
双肩耸动,有压抑的悲恸声泄出。
谢云峥紧紧攥着纪明珠的手臂,他没想到赌气的结果竟是这样。
如果他没出府,或者他早些回来,是不是纪明珠就还好好的?
“我该怎么办?”
手里的腕子已无脉搏跳动的迹象,谢云峥清晰地认知到,他留不住纪明珠了。
可他放不了手,接受不了这一切。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不会再逃避自己的感情,更不会再和纪明珠闹别扭。
不好的地方他都改,能不能把纪明珠还给他?
屋里,负责伺候纪明珠的人,也跟着低声哭了起来。
安和郡主觉得晦气,把金子等人都撵了出去。
看了眼谢云峥,眼下的伤心只是一时的,过两年再娶个续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没有安慰亲儿子,转而去关心孙子的情况。
孩子被剖了出来,是个男孩,长得胖乎乎的,看着就很讨喜。
安和郡主还来不及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