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客栈住了三日,纪明珠便搬进了城西的宅子。
许久没住人,屋里有种空旷的阴冷之气。
纪明珠近日身体欠佳,生怕她换了地方不舒服,金子带人把宅子里里外外,用艾草熏了一遍。
功夫不负有心人,纪明珠的身体也慢慢好转。
比起刚回京的时候,脸上有了血色。
还能出门走动了。
谢云峥知道她回京的目的,但没想到她会主动接近杜家人。
接近杜家人也就算了,她选的竟是杜佩芳一母同胞的哥哥。
杜子谦。
年方二十,未婚。
表面看是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其实私下里红颜众多,甚至还有两房外室。
因为做得隐秘,没闹到人前,杜家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等杜子谦娶妻,便用妾室之礼,把外室抬进门。
谢云峥不确定纪明珠知不知晓那人的本性,可她接近别的男人,这本就很危险。
原想给纪明珠时间,让她重新接纳他。
如今谢云峥一刻也坐不住了。
就是绑,他也得把纪明珠绑在他身边。
不论明珠想做什么事,他都会替她达成所愿。
其他男人想靠近她,没门!
她想接近别的男人,同样不可以!
心里不满,谢云峥命人把杜子谦的“好事”都传扬了出去。
这种表面斯文,背地里风流的花花公子,纪明珠最好有多远离多远。
纪明珠虽在京城长大,但以前没和杜子谦有过来往。
这次回京,她让人去打听杜子谦的消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人是杜佩芳的亲哥,从他入手也是个好法子。
查来查去,只查到他为人正直,温润端方,读书认真,还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
别的消息,竟是什么也打探不到。
纪明珠没有气馁,毕竟杜子谦是太傅府的嫡子,权贵之后,家世显赫。
要是她随随便便都能查到重大消息,那她得怀疑,是不是有人在下饵料,等着她上钩了。
在酒楼遇上杜子谦是个意外。
但与他说上话,还一起喝了杯茶,这是她有意为之的结果。
“表姑娘,那杜公子看您的眼神一点都不清白,他哪像个君子,倒像是……捕猎的猎人。”
金子算是看明白了,表姑娘可能是想借杜子谦的手,收拾杜佩芳。
纪明珠刚洗过澡。
这会儿正对着铜镜涂面脂。
“他要是个君子,我还不找他。”
金子:“……”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忐忑不已。
“表姑娘,要不您还是换个法子吧,元公子泉下有知,肯定也不希望您涉险。”
金子在心里补充,就是找世子爷帮忙,也比招惹杜子谦好。
世子爷虽然性子冷,为人也霸道,但在世子爷身边,表姑娘至少是安全的。
而且比起杜子谦,世子爷不是更好拿捏吗?
不过太傅曾教导过世子爷,郡主娘娘也想与杜家联姻……
听说前几日已经下了聘。
严格来说,如今那杜佩芳是世子爷的未婚妻。
也不知道世子爷会怎么选?
纪明珠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抹着面脂,金子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表姑娘,您为何不考虑二公子?”
金子没敢说,她看得出来,其实二公子心里是有表姑娘的。
不然他都已经及冠了,怎还一趟趟往潇湘院跑?
表姑娘又不是他的亲妹妹。
哪怕他掩饰得好,所作所为也暴露了他的心思。
对二公子来说,表姑娘就是特别的!
纪明珠抹面脂的手一顿。
她已经没了元长安,怎能再把二哥哥拉入漩涡之中?
他光风霁月,恣意鲜活。
以后或许会步步高升,也或许会继续游历天下。
说不定还会遇到与他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伴侣。
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该有他璀璨平坦的人生。
大好的年华,不必为她的破事劳心费神,最后落得一身糟污。
她不想再失去在乎的人了。
纪明珠愣怔出神。
这种情况,在元长安去世以后时常出现。
有时,她独坐窗边,对着棋盘都能出神半日。
金子心疼她,但又找不到排解的法子。
这种事情落在谁身上都难以接受。
更何况表姑娘没有娘家,对这俗世无甚归属感。
好不容易有个相知相惜的人,却美梦成空。
这打击也太大了。
纪明珠没回答金子的问题,抹了面脂,梳顺头发就去床上躺着了。
金子也不好再说。
放下床幔,点上安神香,随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屋内暖香浮动,有昏黄的烛火隐隐约约地透进床帐里。
纪明珠睁着眼,兀自出神。
她不敢闭眼睡觉,又怕想起那日的场景。
鲜血淋漓,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