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格丽特又惊又怒,使劲地拍门,门纹丝不动。她又开始大声喊叫。过了一会儿,终于仿佛有人注意到房间里发出的动静,朝这边走了过来,但令她感到绝望的是,刚才那个关她在这里的船员并没有离开。隔着门隐约听到他和对方说了些不知道什么的话,很快那个人就离开了。接下来,无论玛格丽特再怎么拍门,外头一直都没有任何响动了。
船体忽然轻微地晃了一下,玛格丽特停止了徒劳的拍门,飞奔到房间靠舱壁的一侧,透过一扇玻璃舷窗看出去,视线里出现了远处港湾船坞的黑色轮廓。
因为泰坦尼克号太大了,长达两百多米,排水量更高达惊人的五万吨。纽约的查尔斯码头为了容纳这庞然大物,不得不将船坞向哈德森河纵深扩建了一百米。昆斯敦更没有能够容纳它的那么大的船坞,所以船抵达的时候,没有完全进港,而是停在了这里,几艘驳船送来需要上船的乘客和货物,下船的乘客也经由驳船上岸。
玛格丽特意识到昆斯敦到了,船将会在这里停泊一段时间,然后重新出发再次驶向大西洋。而这也意味着,现在就是她能够上岸的最后时刻了。如果错过,她将可能随着沉船一道永沉海底。
“混蛋!开门,放我出去!”
她再次奔回到门口,愤怒地抬脚用力踢着门。
然后,不管她怎么踢,外面始终没有半点响动。
玛格丽特陷入了沮丧和绝望。就在她滑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动静,似乎终于来了个人,而且现在正打开门锁。
刚才被抽掉了的力气仿佛瞬间又回到了她的身体里。玛格丽特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紧紧地盯着门口。
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个人。
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她也设想过所有可能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克鲁曼、卡尔·霍克利,即便是爱德华船长,也不会比她现在看到的这个人更加令她感到惊诧。甚至可以说,她做梦也不会想到,这时候竟会在这里看到这张脸。
这是一个中年男人,体格魁梧,看得出来,他对保养身材相当上心,一套裁剪合体的笔挺深蓝间黑毛呢条纹西装恰到好处地烘托出了他的男子气概,雪白假领前端端正正戴着和西装相配的黑色领结,他的一只手上握着一柄文明杖,脸上总是带着一种能让他看起来更加让人值得信任的风度翩翩的表情——总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他看起来都是一个标准的令人敬仰的富人阶层男士。
“布莱克先生!”
因为太过惊诧,玛格丽特下意识发出这么一声喊叫后,就愣在了原地。
罗伯特·布莱克,也就是男孩谢利的父亲,他出现在这条船上,其实并不是什么让人太过震惊的事。玛格丽特心里也明白,即便自己已经藏起了他们一家人的船票,但以布莱克家的身份,即便丢了船票,只要他们想上船,还是有办法可以上来的——让玛格丽特愣住的是,他怎么就会来到了这里?
罗伯特·布莱克,这位温彻斯特市的头面人物迅速关上门后,就朝着玛格丽特露出了微笑。
“费斯小姐,看到我,您一定感到非常惊讶吧?”
“你怎么会在这里?”
玛格丽特的脸立刻冷了下来,态度并不礼貌,甚至带了点质问的口气。
“听到您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实在是令我感到难过,”罗伯特·布莱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口气,露出遗憾而失望的神色,朝她走了过来。
“谢利也上船了?”
玛格丽特想到了那个男孩,强忍住因为对方靠近自己而产生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问了一声。
“您还记挂着他,这令我感到非常欣慰,”罗伯特·布莱克蓝灰色的眼珠子盯着她,语气听起来十分真挚,“是的,他也在这条船上。您大概不知道,就在出发前,我们的船票居然找不到了。虽然折腾了一番,好在最后还是没耽误。哦,费斯小姐,我是想说,您是一位很好的钢琴老师,谢利非常喜欢您。我已经知道了您辞职的事,我感到非常遗憾……”
谢利还是上船了……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头等舱的乘客里,除了少数自愿留下与丈夫一起共生死的妇女,绝大部分女人和孩子最后都上了救生艇。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希望谢利可以平安登上救生艇。
“抱歉,布莱克先生,我恐怕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叙旧。”
她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她根本就不想和这个人多说话,多说一句话,就是浪费她一分逃生的机会。她抬脚往门口快步而去,但是,就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罗伯特·布莱克拦住了她,挡在门前。
“费斯小姐,毫无疑问你闯了一个很大的祸。难道你不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用被送下船去接受指控?”
玛格丽特停了下来,扭过脸,“有话快说!”
罗伯特·布莱克仿佛并不在意她冷漠的态度,脸上露出淡淡的、仿佛施舍了穷人后希冀看到对方露出感激之色的那种欣然表情。
“是这样的,费斯小姐,我与霍克利先生,就是那位要控告您的先生,我们是朋友,关系很不错的朋友,就在上船前的晚上,他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