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么?何必强行要找理由当面就直接推辞了?这岂不是存心当面顶撞?
更何况,什么叫“士之耽兮,不可说也”?
诗经里“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怎能如此拆解,混着来说?又哪有为着六礼未毕的姻约不能收女人的道理?
莫非……这两人本就有所不合?
想到这一点,左慈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周瑜名声极大,就算是远在许都的曹操也时常与属官谈起孙策及周瑜这两人来,而孙权却不过只是仗着父兄威名方能以主居之而已。
只是再想起将他引见给周瑜的范须曾将府中养的家伎送去军营,却被周瑜以孙权尚未收用的理由指点着送进县府,却又觉得不像了。
就在李睦道了声失礼的时候,他突然灵光闪现,借着回礼的动作,慢慢重新打量了身侧的周瑜一眼——不会是周瑜……不行吧。
听闻周瑜将素有美名的乔氏女也送进了县府,照理说,若他真是为孙权着想,如此一双如花姊妹,他二人一人一个方才是一段美谈佳话,怎就两个都送进去了?
左慈越想越有可能,顺着这个可能再往下想,若周瑜真的不行,那方才李睦开口送人时那阴森不定又别有深意的语气,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如此当着他的面强行塞人,无异于故意羞辱,要周瑜出丑于人前!
这两人岂止不合而已!
左慈觉得自己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心中剧跳,仿佛一下子寻到了此行目的定能达成的把握,不禁激动起来。好在修道多年,惯于喜怒不形,叫看不出端倪来,方才不曾露出异色。
“神仙法术?”李睦暗自撇嘴,应该是个什么小魔术之类的障眼法吧。
若说到道士,在这个时代,她倒是对炼制丹药还感兴趣些。毕竟作为最早的化学反应掌握者,若配制得当,那铜鼎药炉里出来的,可不仅仅只是带着重金属的药丸子。
但看周瑜一副兴致不错的样子,她也就顺口接下去问:“什么样的神仙法术?”
“听闻权公子前日赴范公之宴,想来席上不乏珍馐,老道本欲献上一道鲈鱼脍,不想路上遇事耽搁,晚到一日。只能今日再拜,呈上此佳肴。”
鲈鱼脍?李睦知道鲈鱼,可……脍?快?块?她一时没想到这个读音对应的是哪个字,略带迷茫地看了看周瑜,清蒸鲈鱼块么?
周瑜见她的表情,倒是没想到她竟连鲈鱼脍为何物都不知道,只当她是想不到这道“神仙法术”如何施展,不由笑了笑,经验十足地至门口招人拿铜盆打了盆清水,又取了一根竹竿,递给左慈。
左慈向他道了声谢,又向李睦微微躬身,随即一手执杆一手端盆,竹竿挥舞,掠过空中发出呜呜的声响,会客的前堂虽然空间不小,可风声戾戾之下,李睦还是往后退了两步,只一错眼,就看到一尾活鱼自盆中跃起,溅起水花点点。
果然是变戏法!
李睦下意识扫了一眼左慈宽大的道袍,也不知道这牛鼻子老道之前将鱼藏在了哪里,这活蹦乱跳地捂在衣服里,又站了那么久,到也难为他了。只不知若是方才她说不想看“神仙法术”,这老道会不会被她气死。
活鱼跃起的一瞬间,就连周瑜的眼中也不禁露出一丝惊讶,然左慈还来不及得意,就见李睦笑容如常,神色淡然,似乎还有些兴味索然,竟是一点也不为他的手段所动。
当初,他就是凭着这空盆钓鲈鱼的手段,曾令现在已是身居司空之职的曹操极力推崇,大呼神迹。可如今同样的手段,李睦还比那时候的曹操年岁小了不知多少,竟似全不起作用!
左慈怎么也想不到,李睦前世不知看过多少魔术,别说大变活鱼,就是大变活人,也已经不稀奇了。
见左慈提着竹竿和鱼一时有些尴尬,周瑜轻笑一声,上前接了鱼,又令人撤了铜盆和竹竿,拿了刀盘将鱼当场片开:“好在天下唯左道长一人会此神仙之术,否则渔民将无生计矣。”
左慈挫败地看着李睦盯着周瑜剖开鱼腹,瞪大了眼,露出了他一直期待的不可置信之色,连顺着周瑜的话谦逊两句都说不出口了。
由不得李睦不惊讶,周瑜这剖腹去鳞的手势……也太熟练了!
剖去鱼腹内的脏器,刮去鱼鳞,横刀沿着鱼身的纹理片出层层薄得几乎透明的鱼肉来,周瑜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配着连刺都看不到的鱼肉,竟是……看得李睦错不开眼。
将鱼肉分装成两盘,分主宾置于案几上,周瑜缓缓起身,擦了手,将李睦和左慈引入座中。
生鱼片?
李睦的目光勉勉强强从周瑜的手上移开。鲈鱼脍就是——生鱼片?
几人入了座,李睦嫌弃地看了看那条鱼,从怀里掏出块绢帕递给周瑜,然而想了想,又收了回来——她前世倒是喜欢吃生鱼片,可这条鱼谁知道在左慈身上捂了多久!擦还是不要擦了,直接洗干脆些。
不妨手腕才往回一收,绢布的一角却被周瑜勾住,直接拽了过去。
“你……”李睦转头瞪眼。
周瑜却目不斜视,另一手向左慈一抬,一派翩翩风度。
这两人绢布帕子一送一扯,都在坐下的一瞬间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