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开始,迟清和被宋序林推醒。
“你今天怎么回事,每次看到,都在睡觉。”
“有点失眠,早上五点不到就醒了。”
闻言,宋序林的眼神变得更怪异了,他挪动嘴唇,“嗯嗯啊啊”了好半天,最后吐出一句。
“身体是自己的,别这样糟践自己,早睡早起身体好,实在睡不着的话,我给你买个安眠药。”
迟清和有点懵,“什么糟践,什么安眠药?我就一天没睡好,犯困而已。”
宋序林抓耳挠腮,一时想不出该说什么,无缘无故瞪了迟清和一眼后,又转回去了。
迟清和凝视着少年宽阔的脊背,陷入沉思。
就在这时,班主任进来敲了下门,目光直直朝教室后方看去。
“迟清和,带作业来我办公室一趟。”
迟清和收回视线,点头应下。
高三学生的作业全是试卷,每科一两张,卷起来捏手里,份量不重,却着实费脑费时间。
原主全校前三,这一整天,没少被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题目的难度也不低,都是提升突破题。
大部分情况,他能耍点小聪明蒙混过关。
再不济,靠运气蒙一蒙,也能答个八九不离十。
可这些技巧,对上生物时,尽数不奏效了。
这门连选择题选项都在咬文嚼字的学科,有的时候真不该作为一门理科。
究竟是哪个丧心病狂的老师,出真题时,会专门从犄角旮旯里抽出一句半句的考察啊!
还偷偷摸摸的,就改一两个字!
当时他把书跟题目放到一起比对,看了足足半分钟,才看出不对来……
想到这,迟清和“啧”了一声,默默往试卷堆里加了本生物必修一。
又拿了两支盖帽黑笔,往校服兜兜拍了一下,确认两颗圆滚滚乖乖待着,才起身。
结果这时候宋序林又转过来,望着他欲言又止,眼底的情绪复杂。
见状,迟清和又坐回去,耐心等了会,对方迟迟不语,便主动打破沉默。
“饿了?”
“老是问我饿了没,饿了没,我长得很像胃通直肠的饭桶吗?”宋序林小声嘀咕。
迟清和听不真切,“嗯?”
“我就是想跟你说,有啥事别憋着,你又不是没兄弟!”
大概第一次说这么别扭的话,宋序林罕见地红了耳朵,眼珠子胡乱转动,哪都看了,就是不看人。
迟清和握着试卷的手紧了紧,语气却依旧带着疑问。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要你管!”
宋序林受不了自己这副矫情的样子,故作掩饰地放大音量,冲迟清和龇牙,气呼呼地又转回去。
他就算多管闲事!
迟清和盯着那颗有些炸毛的后脑勺,浅笑。
一个喜欢玩摊煎饼游戏的小孩,果然没什么坏心思。
宋序林转手就扔了五张红票票出来,又拽又酷地留了句“给我带早餐”后,重新趴到课桌补觉去了。
这次,迟清和没有像之前那次一样,立刻接下这钱。
他的视线落在前方。
少年因为紧张,肩膀都绷起来了。
“……谢谢。”
留下这句后,迟清和才移开视线,往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过了二十几秒,宋序林才从胳膊肘里慢吞吞地抬起眼睛,望向门口。
那里,少年黑白校服的衣角恰好消失。
他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又把脑袋埋回去。
“傻瓜……”
……
高三五班的班主任,望雪生,名字很风雅,长相也风雅,可行事作风却极其强悍。
在面对班里那些泼猴时,早已练就了眼刀杀人的绝技。
撇下眼皮“飕飕”甩过去,泛着杀意,瞬间能让那几个不听话地安分下来。
迟清和抱着作业到办公室的时候,望雪生还在收拾办公桌,给人腾出一个能暂时写作业的位置。
“你爸帮你请了假,大概要半小时之后才过来,我还有晚自习要管,你就自己在这写会儿作业,到时间了,自己下去。”
说完,望雪生拿起笔记本朝外走去。
“好的老师。”
迟清和点头应下,走到办公桌前,表情僵了一下。
这桌子,未免也太乱了吧。
笔筒是倒着的、电脑屏幕是脏的、计算机是缺键的……
卷子和草稿混在一起,横七竖八夹在教材堆里,偶尔能瞥见半截粉笔头、被拆解的圆规、裸头的笔芯等。
还有键盘旁边那一滩风干胶水印,可能是不小心倒的,上头有好几道被美工刀划出的刻痕,足以证明之前有试着努力过“保持干净”。
总之,哪怕是没有洁癖的人,看到眼前这些,也是个糟糕至极的体验。
迟清和在原地踌躇了半分钟后,最终还是放弃强迫自己,转头往校门口走去。
他宁愿去吹冷风,也不想在“细菌培养皿”上写作业。
……
刚回到家,4011这块小薯片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迫不及待地往废品站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