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华岁的生日宴从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布置,整座老宅子肉眼可见变得欢乐喜庆。
今天是周六,距离生日宴还有三天。
迟清和起了大早,坐上出租车,照着导航七拐八拐,往深山驶去。
司机是个健谈的人,一路上都在找话题。
“小帅哥,怎么想到去这个什么佛相寺了呢?这庙可是出了名的偏,一年到头,去的人不超过这个数。”
司机师傅伸出五个指头。
迟清和:“五百个?”
司机师傅哈哈笑道,“五个!这寺庙又小又破,和尚脾气也怪得很,说是不诚心都不能进庙的,还拿扫把赶人,你说说,这样的庙谁愿意去?”
迟清和听罢,勾唇笑了笑,并不发表看法。
可司机个碎嘴的,又道,“不过我可听说,这庙在百来年前可是很灵的,求啥得啥,就是要从山脚三步一跪到山顶,这样神仙才能看到你,帮你实现愿望。”
说着,他忽然叹了口气。
“现在这年代,别说三步一跪了,百步一跪都难,他们都不信神佛了,过去也就是随便拜拜,求个心安。”
三步一跪吗?
比以前要轻松点。
4011自从找到剧情后,就闲了下来,经常能在鸟架旁看到它的身影。
此刻,它坐在出租车的后视镜上,望着山上一座几乎被森林埋没的庙尖。
【宿主,你不会真要三步一跪上山吧,万一这个佛相寺没有什么青檀佛珠呢。】
迟清和扭头,隔着玻璃看向窗外连绵的竹林,【青檀佛珠只会赠与有缘人,你太高看我了。】
4011默了。
那就是要跪的意思喽,这么高的山,膝盖得废吧?
付钱下了车,迟清和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整了整衣摆,确保衣装得体后,才移步朝前走去。
恰逢有一小和尚扫石阶,浅黄色的竹条擦过凹凸不平的青灰石阶,落叶重新归根,寂静的山林中,尽是好听规律的簌唰声,让人没由来地觉得安定。
迟清和仰头望着看不到的尽头的石阶,吐出一口气。
“咚——”
在第一层石阶跪下。
双手合十,闭眸将心中所愿快速过了一遍后,睁开眼睛,朝远处的庙宇尖弯下挺直的脊背,额头扣到坚硬的石面。
“咚——”
停顿了两秒才起身走向下一个石阶,跪下,重复方才的动作。
他有副从小千娇万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贵相貌,可就是这样的人,每一次下跪,每一次叩首,都用尽心思,动作标准到苛刻。
不因路途遥远而偷懒,不因肉体的疲累而懈怠,他仿若神明最忠诚的信徒,一举一动间散发着浓厚的信仰之力。
扫阶的小和尚动作稍停,见底下的少年一步一跪,不到十下,额头就磕出红印,想出声提醒什么,但忽地又像是想起什么,闭上嘴,继续扫自己的石阶了。
只是他的动作慢了很多,也细了很多,不像平日那般糊弄。
4011很识趣地没出声打扰宿主,迈着小细腿,跟在后头,有样学样。
瞧着跟前比它还要高的石阶,慢吞吞地锻炼手臂肌肉……
风吹过竹林的声音像细沙撩过琵琶的弦,很美妙,不远处还有泉水叮咚流下,无声地为祈祷者加油鼓劲。
行至三分之一,迟清和的脸色已经有些苍白了,再跪下时,膝盖已经不受控,砰地砸在石面上。
好在他用手撑了一下,否则身体失衡,从这滚下去,就算不断两根骨头,也要摔个脑震荡。
可这样的变故,也才耽搁了他半秒的时间,跪正,双手合十,又继续做起祷告……
西苑别墅内,宫华岁把耳朵贴在墙面,闭眼仔细听着对面的响动。
一边听,还一边嘀咕。
“清和今天起得好晚,都快十一点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呢?”
“一定清和平时太累了,多睡点是应该的,再过两小时听吧。”
他恋恋不舍地把耳朵缩回来,一把捞过床上的大抱枕,揪住老虎的两只耳朵自言自语。
“Ranny,清和送了我一个玉镯子,很漂亮很漂亮!比那个女人上心多了吧,就宫时暮那个臭傻子,一根破红绳到现在都还当宝!”
说到这,他就来气。
“他又捡回来了!这个臭傻逼!陈乞青不就淋场雨,下个跪,流点血……他又心疼了!又不提离婚了!真没用!”
越想越气,但他舍不得吵到隔壁的清和,也舍不得打Ranny,只能哐哐捶床,把脑袋埋在被子里,愤怒吼了好几声。
“清和还跟那傻子谈生意呢,万一那女的故意找清和麻烦……我要去跟他爸妈告状!”
念此,宫华岁气冲冲地下床,才跑了两步,又折回来。
他小心翼翼地拿开枕头,将底下的黑盒子放到口袋里,拍了好几下,才往中央的宅院走去。
刚穿过园林小径,他就瞧见了远处月洞门前即便跪在地上,也要双手紧握的宫时暮和陈乞青,脸瞬间就拉下来了。
刚走近,一道中气十足的怒喝声传来,与此同时,还有茶盏砸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