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侍卫流风像一阵风一样刮进了承壹殿。
今日宴席上与民同乐,大人也打发他说不用跟着。他畅快地胡吃海喝了一大顿,忽然有人跑来告诉他说看见大人醉的不省人事,让他赶紧过来看看。
他家大人千杯不醉,这是喝了多少才能喝个……
推门进来半个身子的流风如遭雷劈,大人榻上怎么有两个人啊?
大人将人完完全全搂在怀里,几乎遮了个干净,只剩绛紫色绣银的袍子下,隐约露出一片浅绯色的裙摆……
天老爷在上,该不会还是个姑娘吧。
流风嘴张的能塞下个鸡蛋,从他跟着太傅大人起,就从来没见过大人沾过半点风花雪月,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流风天窗大亮,猛然一惊,他看过不少宫廷话本,这种情况,肯定是被人做了局吧……
这些年来,自荐枕席的佳丽贵女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今天他玩忽职守让大人中了招,还好他发现的及时,不然待会肯定一群看客就会从天而降,让他家大人给一个交代!
他向前一步,想看清楚是哪家的姑娘这么胆肥时,一个软枕飞过来,劈头盖脸地打在了他头上。
流风被打的一懵,抬头往枕头飞来的方向瞧。
容衍撑着手臂正看过来,琥珀色的眸子清亮摄人,看起来并不像醉的多么厉害。
流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你没……”
容衍拉过锦被,严严实实遮住榻上的人,眼风凉凉扫过来。
“滚出去。”
声音并不算高,但还是惹得流风摸了摸鼻子,大人一向端方,可从来没对他用过这样的词啊……
他委屈地躬身,小声嘟囔,“属下这就滚。”
走出殿门,流风才意识到方才听到的声音不高是因为大人并没有出声,而是隔空传音到了他耳朵里。
这样的做派,合着是怕吵醒人家?
这也太……太……
流风贫瘠的识字让他并不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描述自己的困惑和震惊,但他难得灵光一现,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自己搅了自家大人的局?
不不不,流风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他家大人绝不会做此等上不得台面的事……
但姑娘睡着,大人醒着,还“凶神恶煞”地让他滚,总不能是大人被霸王硬上弓的吧……
流风的嘴比方才张的更大了,恨不得折回去看个清楚,到底谁是霸王谁是弓。
但想起方才大人拉住毯子时的眼刀,只能没出息地缩了缩脖子作罢,遗憾地蹲在墙角里数起了树叶。
直蹲的腿都麻了,流风终于听见殿内有了动静。
一抬头,就见一个姑娘鬼鬼祟祟地跑出殿门口。
是方才榻上的那位姑娘。
祝筝没提防殿门口蹲着个人,被他吓得差点跳起来,捂着心口平复了好半晌。
“流风是吧?你总算来了。”她清清嗓子,一连串道,“你家主子喝醉了,我命人扶到了客殿,你记得给他煮碗醒酒汤,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祝筝就做贼似的逃了。
流风呆若木鸡地傻站了一会儿,去了一趟小膳房,煮了碗醒酒汤。
刚进门,就看见自家大人倚靠在榻上,垂眸盯着自己的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大人?”流风一时没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您......”
您到底醉没醉啊?
容衍理了理衣襟,在榻沿边坐起,“跟你说什么了?”
“姑娘说她有急事要走,吩咐我给大人煮碗醒酒汤。”流风重复了一遍方才听到的话。
说完就瞧见他家大人好像勾了勾唇,方才心事重重的神色冲淡不少。
流风心里松快,又不禁畅想谁被谁霸王硬上弓的可能,在一旁一会儿发愁一会儿高兴一会儿跺脚一会儿又挠头,闹出不小的动静。
“有话就说。”容衍睨他。
流风获准开口,讪讪笑道,“属下只是奇怪,这个姑娘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会睡……呃,跟大人在一处的?”
容衍远望出去,格花窗棂外青天如洗,盎然的新叶坠着将开的花苞,迎风摇曳。
殿内映入晃动的淡影,也染上了几分勃勃生机。
“以后……”容衍目光空茫,却是答非所问,“……能常常见到她了。”
*
祝筝回到停马车的地方,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隐隐传出哭声。
她心里一紧,撩开车帘,对上的便是一张含泪美人面。
“阿姐?”
祝清瞧见是她,神色略显慌乱,“筝儿…..”
祝筝三步作两步地爬上车,急切道,“谁把你弄哭了?”
“呵。”祝清含着眼泪笑了笑,手足无措地擦了擦脸,“瞧我,宴席上吃的太辣了,我有些难受,一时失了态,这才回马车上缓缓。”
好蹩脚的理由。
宁愿阿姐说的是祖母把她骂哭的,也比这个拙劣的谎言更可信些。
带姐姐一起逃离宫宴的计划并未成功,但宫宴上宾客如云,直到方才,祝筝还心存着一丝侥幸,公仪休不见得会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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